深夜,晋阳城外一片死寂。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间仿佛被泼洒了浓墨,伸手不见五指。初春的夜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在旷野上肆意游荡,吹得营帐外的旗帜猎猎作响。
曹璟站在营帐前,铁甲上凝结的夜露浸透了内衬的衣衫。他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在浓稠的黑暗深处,隐约可见鲜卑营寨的轮廓,几点微弱的火光像野兽的眼睛般在夜色中闪烁。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环首刀,冰冷的刀柄传来熟悉的触感。今夜若不能得手,晋阳城的粮草恐怕支撑不到援军到来。
"将军,时辰到了。"王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大将此刻正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年轻的面庞上却写满兴奋。曹璟注意到他握刀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即将到来的厮杀。
曹璟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他转身时,铠甲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众将早已在帐前肃立,铁甲映着微弱的火光,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
"依计行事。"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为低沉,"胡烈,你负责引开敌军斥候。"
胡烈大步上前抱拳,甲胄铿锵作响。这个络腮胡子的大将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末将明白。定让那些鲜卑崽子以为我军主力在此。"他转身时斗篷扬起,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不多时,远处的山前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火龙在夜色中游动。隐约的喊杀声随风飘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曹璟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格外明显。他环视身旁的将士们——五百屯骑肃立如林,长矛的锋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这些南征北战的老兵们,此刻眼中都跳动着同样的火焰。有人舔着干裂的嘴唇,有人反复摩挲着刀柄,但没有人露出惧色。
"诸位。"曹璟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挺直了脊背,"今夜一战,关系晋阳存亡。"他顿了顿,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随我杀入敌营,直取敌将首级!"
"杀!"低沉的应和声像闷雷般滚过。将士们压抑的吼声中透着决绝,五百把钢刀同时出鞘的声音,仿佛死神的叹息。曹璟一夹马腹,战马扬蹄而起,带着五百铁骑如离弦之箭,刺向浓墨般的夜色。
夜色如墨,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北方的原野。五百精锐骑兵,马蹄裹着厚布,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前行。寒风呼啸,吹得人脸颊生疼,但此刻曹璟却感觉不到寒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那座灯火稀疏的鲜卑大营上。
随着距离的缩短,曹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般震动着他的胸膛,握着长枪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兵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镇定。身后的将士们同样屏息凝神,只有偶尔传来的马匹轻嘶打破夜的寂静。
"再近些..."曹璟在心中默念。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已经能看清营寨前哨兵的身影。那是个年轻的鲜卑士兵,正倚着长矛打盹,头盔歪在一边,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夜袭。
"点火!"曹璟突然一声令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刹那间,五百支火把同时燃起,跳跃的火光将黑夜撕开一道口子。还未等鲜卑人反应过来,铁骑已经如潮水般冲入营中。将士们将火把投向帐篷、粮草,火势迅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