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翼因为最后一个进去,排队也在最后一个,这样她反而落到了最最左边,即陆素娥的右边来了。
陆素娥见到是郭翼坐下,眉开眼笑的说:“李小姐,刚刚我说过就后悔了,生怕是什么登徒子坐到这里来。看见是李小姐你,我就安心了。”
郭翼不免失笑,知道她没有半点坏心,只是口直心快罢了。她坐下以后,看见桌上果然都是西洋的菜品,便道:
“陆小姐,我常年在长原长大,从没见过西洋餐品,这些都是些什么,还需要你为我讲解一番才好。”
陆素娥自从回来青岭以后,正是因为不懂饮食闹出不少笑话来。她当即感同身受的对郭翼说:
“李小姐不要笑话我,其他的我也许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些吃食都是我从爱美丽卡国带回来的厨子做的。他们也算是我们的家仆了,自幼便告诉了我许多。我便悉数告诉李小姐听。”
说着便从前菜讲起。郭翼本只是跟她寻一个话题,没想到陆素娥果真样样都懂,不仅仅是菜品的做法,连用的什么油、用的什么料都知道里面的讲究。
旁边只是划一个图样的果酱都能讲出个所以然来。原本只是郭翼在听,后来陆素娥讲的实在投入且好,坐在远处的也就罢了,近处几个人都只是静静听她讲这些菜品的做法。
最后连李诚亦都有些微微动容道:“之前人人都说西洋人茹毛饮血,只有那枪炮比我们强一些。没想到他们的吃食里,也有这般的花样。”
陆素娥常被人当做不问世事的大家小姐,如今也得了众人崇拜的眼神,不免有些得意洋洋的神色:“这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每日都吃罢了。虽说都有讲究,还是不如咱们国的那些菜色,真叫我惊艳。”
这时坐在郭翼左边的男人突然说话了,他一副精瘦面容,穿着暗红色的马褂,人如竹竿,说话也带着颤音:“那是自然。我国疆域辽阔五千里,何是这等外族人这些茹毛饮血可以比拟的?”
这话是实话,但他态度高傲,像是连热衷西洋菜品的陆素娥也瞧不起了一般。
郭翼纳罕,这人是谁?竟然连陆家小姐生日主人都不放在眼里。
这时陆星淮插嘴:“周先生说的是,只是近年来西洋物品也多有进到国内的,您家里也是买办生意,应当见识到的西洋精巧玩意儿更多。”
郭翼听见陆星淮这么说,心下略想了想,姓周的买办,据说生意都在九港,如今怎么在青岭了?还是只是分家的人?她对于这个知道的少,于是先默不作声。
周先生听了更是笑了,露出一口歪歪斜斜的牙来,这年代人牙都不太整齐,只是他的牙不仅东倒西歪还往外歪斜几分,显得更加引人瞩目了。
“呵。再值钱能比得了丝绸茶叶?还是能比旧朝的古董,皇上的用具?”
李诚亦不似在牌局上那样沉默,开口说:“我听闻西洋人还在长河的时候,周家连皇位上那层金子皮都给剥了,那个想必也比金山上来的更值钱些。”
郭翼这下听懂了,合着这位才是明晃晃的吃里扒外的东西。
周先生也不急,摇头晃脑的说:“蛮子看这个也觉得新鲜,你说好不好笑?”
郭翼左右看了看,陆小姐明显局促不少,于是笑眯眯的说:“周先生说的有理,做生意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周先生想必也精通这狗话,今日也与我们表演了一番。权当给陆小姐做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