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漫过雪山脚下的草甸时,林渊终于看清了那座被流民称作"火种堡"的临时营地。断壁残垣间,用积雪堆成的灶台还冒着热气,几个裹着兽皮的孩子正追逐着一只花斑犬,笑声惊飞了树枝上的麻雀。最醒目的是营地中央那棵百年松树下,用断剑和鹿角搭建的简易祭坛,祭坛上供奉着半碗清水和几枚珍贵的坚果——这是流民们对光明最朴素的致意。
"林大人!"昨日那个背婴儿的少年忽然指着松林深处惊呼,"有人在那里!"话音未落,枯枝断裂声中蹿出个灰头土脸的身影,怀里紧抱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林渊瞬间挡在众人身前,却在看清来者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时,手指慢慢松开了剑柄——她脖颈间晃动的银哨子,正是守光者斥候队的信物。
"别杀我...我有东西要交给他。"少女喘着粗气跪倒在地,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她掀开包裹外层的兽皮,露出里面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盒盖上刻着早已失传的守光者密纹。当铁盒打开的瞬间,林渊瞳孔骤缩——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支水晶试管,每支试管里都封存着淡金色的粉末,在晨光中流转着细微的光尘。
"这是...永夜祭坛的残烬?"断臂的士兵倒吸冷气,他曾随林渊攻打过那座吞噬光明的要塞。少女点点头,指尖抚过试管表面:"我爹是祭坛的工匠,永夜退散时他把这些藏在熔炉底下。他说...这些灰烬里还有光的碎片。"她忽然抬头,眼中映着松林上方渐次亮起的星芒,"你们在重建营地,需要这个。"
午后的阳光穿透松针,在临时搭建的议事帐篷里织出金色的网。老铸剑师戴着老花镜,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一点金粉放在石板上。粉末接触阳光的刹那,竟像活物般轻轻颤动,迸溅出几点萤火般的微光。"像是被封印的光元素。"老者喃喃自语,铁钳夹着的放大镜在阳光下晃出光斑,"或许能用来强化农具,让它们在永夜残留的暗影里也能工作。"
帐篷外忽然传来骚动。林渊掀开门帘,只见几个流民正围着一个推着独轮车的中年人。车上盖着破旧的棉被,却遮不住里面传来的"咕咕"声——竟是十几只羽翼未丰的小鸡,正用嫩黄的喙啄着棉被边缘。"从黑市换来的。"中年人搓着冻红的手,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听说你们在教孩子们种地,这些小家伙以后能下蛋。"
小女孩从人群中钻出来,眼睛亮得像缀着星星:"它们有名字吗?"中年人愣了愣,从车里捧出一只绒毛蓬松的小鸡放在她掌心:"你给起一个?"女孩歪头想了想,看着小鸡头顶的斑点:"就叫"火种"吧!"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却又在小鸡忽然扑棱着翅膀,啄向她发间野花时,化作温柔的叹息。林渊看见,有个路过的伤兵悄悄抹了把眼睛,又迅速转身去帮妇人搬运粮食。
暮色四合时,林渊带着少女来到营地后的小坡。远处,老铸剑师的铁匠铺透出暖黄的光,叮叮当当的锤击声里,第一把浸过金粉的锄头正在成型。少女忽然指着天空惊呼:东南方的云层里,竟透出几缕罕见的绯色,像谁把朝霞揉碎了撒在暮色里。
"是极光吗?"她裹紧披风,银哨子在颈间晃出细响。林渊摇头,却在看见那些绯色光带逐渐凝聚成羽翼形状时,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分明是初代守光者图腾的模样,在永夜肆虐时,曾出现在每一个守护光明的梦境里。
"看下面!"少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坡下的麦田里,不知何时冒出了成片的荧光草,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每一片都像提着一盏小灯笼。这是只有在纯净土地上才会生长的植物,意味着永夜的污染正在消退。林渊蹲下身,指尖触到草叶上的露珠,竟在掌心映出小小的光弧,如同被囚禁的星光终于获得自由。
深夜的铁匠铺里,老铸剑师举着新打成的锄头,刃口的金粉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试过了,砍断暗影藤时会冒火星。"他将锄头递给林渊,木柄上刻着新凿的纹路——是麦穗与剑刃交织的图案,"明天让孩子们试试?"
林渊接过锄头,感受着木柄上未干的桐油香气。帐篷外,小女孩正抱着"火种"鸡,给围坐的伤兵们讲睡前故事。她稚嫩的声音混着篝火噼啪声飘进来:"然后呀,光的种子就钻进了泥土里,等春天来了,就会开出能照亮整个世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