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一郎愤恨不已,重重摔下茶盏。
“岂有此理!我已礼让他几分,不料他还得寸进尺!”杨羡也气急,但想起那人身份,知道此事得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只得又坐下。
“我知兄长气愤,我也恼怒,但三郎可曾对你说过那人是谁?”
吴十一郎本想说不论是谁,都应立即抓住送官。
可话未出口,杨羡已抢先说道,“三郎受惊,怕是语无伦次。梵兄出城寻我,想必你们还未见面详谈,五妹妹则不清楚内情。
兄长或许只以为是寻常无赖惹事,可此事怕不是报官就能解决的。”
吴十一郎狐疑道,“难道那人身份大有来头?”
杨羡只得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再次劝道,
“兄长,我知你心疼三郎,但这事只能徐徐图之。
若那人不是宫中内侍,自当立即报官。大人们定会依宋律惩处,或杀或剐、或流或判,都是他罪有应得。
可他偏偏是宫中人,即便州府大人铁面无私,依律也得上报内廷。内廷司的大人们惯是见风使陀、看人下菜碟,若那人是个寻常内侍,说不定还会秉公执法。
可若是哪位贵人宫里的,必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别到时候咱们不仅没有报得了仇不说,还会招来祸患。”
吴十一郎听他说起内宫各项清清楚楚,心中仍有些不信,失笑道,“洛阳又不是汴京,怎会有黄门在街上随意行走?”
杨羡摇头,“我与兄长说实话,我姑祖母是杨太妃,姐姐是当今官家的美人,宫中内侍常来我家中走动。
只需听那人说上一句,看他一眼,便知他身份。
更何况,他腰间还别着出入宫禁的令牌哩。”
吴十一郎第一次知晓杨羡身份,不由得大吃一惊。
杨羡本以为只是口舌之争,谁料竟牵扯到惊马伤人。想到若不是他在,五娘会遭遇何等祸事?吴三郎又有没有命在?
恨道,“常言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咱们若要告状,得找能管得了他、又不怕他的人。
兄长放心,既然知道他是宫中人,我又认得他的样貌,只要他不背靠太后与官家,定能收拾得了他!”
话到此处,吴十一郎反倒不愿了,急忙摆手道,“别别,毕竟是天子近臣,可别给家里惹祸!”
杨羡没想到自己今日劝吴三郎的话,竟被吴十一郎用在自己身上,气愤的面孔陡然尴尬。
“若只是口舌之争,我自然让着他,可他险些要了我的命,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此事不与吴家相干,也不与郦家相干。兄长不必再管,回去让三郎放宽心便是。”
说完,他又劝了几句,才送吴十一郎离去。
回到房中,杨羡只靠着床头发呆。千盛催他早点休息,他却也不理,犹在想今日之事该如何了解。
涉及内侍,若鲁莽告状,怕给姐姐惹祸;可若隐忍不发,又心有不甘。
思索片刻,杨羡起身匆匆写下一封信,连夜派人送往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