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送来的？”孔夫子将手中的文章递给他瞧。

杨羡探头看了一眼，正是他作业中夹杂的属于郦梵的功课，但那已是去岁冬天的事情了。

那次长姐杨琬邀他来白马寺上香，他在书院门口让郦梵来给孔夫子送功课，结果错过了与五娘的见面。

若不然，郦梵也能早些归家。

“是，是学生家中的一名兄长所写。他一心向学，却因未过府试不能入院学习，学生这才将他的文章夹在其中，以期能得到夫子的指点。请夫子责罚。”

杨羡俯身认错，不多做辩白。

其实他也是来到白马书院后才知道，所谓不中秀才者不准入院的规矩，完全是为了谢绝洛阳城中有权无才之人。

若是真有大才，别说秀才，就算中举也只是时间问题。

夫子们教书育人，哪有不爱才的。他自觉郦梵策问中条条点点都贴近民生，虽言语稚嫩，方向却是对的。

孔夫子若见过他的文章，一定会喜欢。

谁料那日夫子却不在，真真一大憾事！可为何，此时又提及？

“既是你家中亲眷，那就让他再写几篇送来。不拘什么题目，诗词歌赋、经史文章都可以。若是尚能入目，待秋季入学考时，就让他来考教一番。”

孔夫子捻着胡须，微笑着说道，其余几位夫子也点头称是。

杨羡本以为郦梵的功课不入先生的眼，已让他参加了今夏的童生试，预备着明年考完府试中了秀才再来求学。

没料到竟有如此转折，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深深行礼，“是！”

起身时动作太猛，扯得肋骨生疼也顾不得。

孔夫子见他疼得呲牙咧嘴仍犹自开怀，摇头道，“今晨吴员外亲来为吴恙告假，将你救他幼子于惊马之下的事讲予我听。

见义勇为者为君子。

尔有君子之风，为师者心甚慰，但需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敬之爱之。

学业再刻骨，也不在这几日。与你放假三天，回家将养将养再来！”

杨羡本不想归家，但又急着把这好消息早点告诉郦梵，于是称诺告退，预备着上午请假、午后再来。

没料到才出书院，就碰到了前来抓人的郦梵。

“梵兄？梵兄可是听到好消息，特意来寻我？”

杨羡一见郦梵，想起孔夫子所说之事，就分外地开心。

郦梵可开心不起来，皱起眉头责备道，“你这一身伤，不好好在家养着，跑来书院做什么？

昨日说的话竟都当做耳旁风，若不是千盛告诉我，我还不知你竟这般胡闹！”

杨羡偏头看向郦梵身后，做贼心虚的千盛压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被杨羡瞪得烦了，虚张声势地说道，

“还不是郎君太不听劝？见大娘子不在，一点都不晓得保养，小的不去请郦郎君前来，难道由得郎君糟践身体么？”

郦梵挡住杨羡谴责的目光，说道，“千盛做得对，若是不来报我，等我知道也要收拾他的。”

杨羡于郦梵有救命之恩，又收留他于无家可归时，待他如亲人。所以郦梵面对杨羡时一向恭敬，若是觉得杨羡哪里不对，也多殷谆劝导。像今日这般不假以颜色，还是头一回。

杨羡见他当真生气，自己反倒笑了，笑嘻嘻地凑上前，“梵兄莫气，咱们快快家去，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说着便推郦梵上车，吩咐车马去郦家。

郦梵疑惑，“不回你家，倒去我家？”

杨羡笑道，“什么你家我家，我与梵兄哪里需分彼此？”

【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