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紧靠着文源书院,为了吸引学子们光顾,店内布置得极为雅致。用屏风、花架、书案等物件,隔出了许多小间, 彼此之间既能高谈阔论、见不到别个身影,又能喝茶品茗时采众家之所长。
前世的四福斋,靠着范良翰从柴安处借来的吴道子真迹,以及善于鉴赏奇珍的掌柜,才从樊楼那里争来一些手头拮据的文人散客。
今次开业时则没有这许多麻烦。
首先它的客源就是文源书院中众多学子,装潢布置在附近一众简朴的食肆、茶坊中独树一帜。
其次,靠着财大气粗的吴家,店中陈设摆件、陈设也多精致小巧,更有吴十一郎收集的孤本和画集坐镇,引得无数学子前仆后继、爱不释手。
再有吴十一郎、杨羡、郦梵三人时常在店中坐镇,与学子们讨论诗词歌赋、文章典籍。
渐渐竟使得六福斋名声大噪,隐隐有夺得洛阳文人聚会雅集魁首的风头来。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吴十一郎与郦大娘子伉俪情深之时,为六福斋添了一段佳话。可如今二人和离分别,竟也成了别人闲来无事的谈资。
文人学子们,有时候比村头爱嚼舌根的长舌妇还让人厌烦。长舌妇说话粗俗、言语难听时还能回骂几句。可这些学子引经据典、言语隐晦,稍微不通文墨的人竟听它不懂,实在令人恼火。
今日便是如此。
好容易冬去春来、桃花盛开,郦大娘子与家中姐妹一同去城外赏花,店中只留郦娘子与琼奴两人看店。
午休时分,文源书院中的几名学子来到店里吃饭,竟又聊起此事。
吴十一郎当初风头无两,盖过一众心高气傲的文人举子。但一来他确有真才实学,二来吴家家大业大,这些清贫学子们惹不起,所以倒也罢了。
如今吴十一郎入了道门,他们便以为郦家没了吴家帮衬,竟公然当面讥讽起来。
只见七八名学子分坐在两桌,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这桌一人说道,“……想那吴起与齐国女也曾恩爱多年,最后不还是落得那般下场?可见在男人眼中,如花美眷哪能与前程相比!”
那桌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总有些人参不透这个道理,自觉得与众不同。恰似那焦桂英,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琼奴刚好端着茶水过来,正说话的学子见来人是她,故作一本正经,咬文嚼字地问道,“尔赞吾言否?”
琼奴虽识得些字,但对诗书文章并不大通,听他这话不明不白,便只是笑笑,预备放下茶水就走。
谁料那人仍不罢休,接着说道,“劝劝你大姐姐,莫要做那齐国女、焦桂英之流,趁着年华正好,再寻一户人家吧。”
这话既无礼又唐突,琼奴即便不知他话中所提及的另外两人究竟是谁,也知道绝非好话。
当下重重地将茶杯摔下,滚烫的茶水四溅,溅了那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