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源书院里有不少家境优渥却又家在外地的学子,他们吃不惯书院食肆的饭菜,便常在相熟的酒楼中定一日三餐,使人将饭菜按时送到书院门口。
而六福斋中往文源书院送饭菜的,正是这个少年。
郦娘子见他一进门就动手打人,刚想阻拦,却听到他骂出的这番话。
虽然她不太清楚说的几人是谁,但“勾栏花魁”“有眼无珠”还是听的明白。
当下便抄起手边的东西打了过去,边打边骂道,“好你们个腌臜货,居然敢在我店里编排我女儿的不是?
我非得告到吴夫子那儿去,看看他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滚滚滚,立刻给老娘滚出去,以后再让我瞧见,我见一次打一次!”
吴夫子乃是文源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吴十一郎的族亲。
这几个学子既不敢去吴家当面分辩,也不敢让郦娘子真告到书院去。吓得连嘴都不敢回,灰溜溜地全跑了。
琼奴感激的对少年说道,“阿让,多谢你仗义执言,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娘解释他们说的混话!”
阿让红着脸,忙道不敢谢、不用谢!他性格腼腆,也是头回发这么大的脾气。
郦娘子打完人回来,犹自骂道,“呸!真是晦气,竟碰上这些腌臜人和腌臜事!”
她见阿让正帮着琼奴收拾打翻在地的碗盘板凳,忙将他扶起来夸道,“好阿让,真是多亏有你在!”
今日若不是他在,自己和琼奴绝对会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得被那人在背后嘲笑,说她是个被人骂了还请人吃饭的蠢才。
想起初见阿让的那日,又夸赞道,“亏得我家大娘当初在风雪中将你捡回来,真没白捡啊!”
冬日里那场催开梅花的大雪,足足下了半月有余。因大雪封门,六福斋的生意着实不大好,常常整天都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那日,郦娘子晨起便懒得开门。郦大娘劝道,“做生意哪能无故关门,若娘想休息一天,我去店中守着便是。”
郦娘子乐得让女儿出门透透气,便依了她,照常打开店门。
谁料,刚开店门便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年在街口倒了下去。
那少年便是阿让。
阿让被救醒后,自称是文源书院里的学子,因交不起束修被赶了出来。可他又实在不愿回家,只能在雪地里四处徘徊。
郦娘子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就要去书院找人理论。
郦大娘子赶忙拦住她,说道,“夫子们虽教书育人,却也要养家糊口,总不能一点束修都不收。
再说开书院本就算做生意,房屋桌椅、夫子仆役、书本纸张,哪样不得花钱?娘就算找上门去,也占不了理。”
阿让见郦娘子发怒,赶忙解释说并非夫子心狠,实在是自己已经拖欠了半年的束修,不得已才将他赶出门。
这下郦娘子也没了话说,只得悻悻地又坐了回来。
郦大娘子问阿让日后作何打算?
阿让想也没想便回道,“先找个去处,攒些钱,然后回书院继续读书!”
少年的笑容腼腆却明朗,恰似阴霾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阳光,这光芒太过夺目,刺痛了郦寿华的双眼。
恍惚间,让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人。
可那张脸转瞬即逝,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连伸手捕捉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愿再深想,问道,“我家店里缺个一日三次往文源书院送饭的跑腿,工钱不多,每月只一贯钱,不过包吃包住,你可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