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本打算自己来做此事,反正他杨衙内无法无天的名声和浪子回头的名声一样大,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偏他与杜仰熙谋划的次日,桑延让竟上郦家提亲。
郦家众人才知晓,进士榜上一甲第六的进士,正是昔日在店中做工的阿让。
那日,桑延让求亲时曾剖白道,“那年大娘子于冰雪天地中将我救回,我便常想,哪怕一生为她牵马护卫,也难报此恩。
如今我高中,大娘子尚未婚配,还请郦娘子将大娘子托付与我,我必护她一世安宁。”
郦娘子与郦寿华尚未开口回应,郦乐善却抢先插口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事要请你帮忙,只要此事办得妥当,大姐姐便能身心皆安……”
“住口!”郦寿华似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厉声呵斥道。
若是往日,大姐姐发起怒来,莫说郦氏姊妹,便是郦娘子也要忍让三分。
可今日的郦乐善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对桑延让说道,“此事十分棘手,需找个靠得住、信得过的人来办。
阿让,你既说我家待你不薄,大姐姐又有恩与你,如今我家遇到急难之事,能否托付与你?”
桑延让满口应下,郦寿华却赶忙起身驳斥道,“这事与他毫无关系,莫要将人牵扯进来!”
郦娘子与郦家姐妹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二人所言何事,却不能由着在外人面前争吵。
郦康宁强劝道,“姊妹之间有话好好说,莫要因些许小事伤了和气。”
郦乐善急切道,“因杜状元生父之事,杨羡都要赴汤蹈火了。如今能有个轻巧法子,为何不试一试?”
桑延让与杜仰熙同为同科进士,平日里常常见面,彼此惺惺相惜。
若不是有郦寿华在其中,二人怕是早就结为异姓兄弟。
何况与杨羡更是旧相识?
听说此事与他二人有关,桑延让当即说道,“如此,我更要听一听了!”
可郦寿华却断然拒绝道,“你回去吧,这门亲事我不会应下,这里的事也不用你管。”
说罢,便吩咐仆役将桑延让请了出去。
等人走后,郦寿华才对郦乐善说道,“小五,你莫急!我立刻便去杨府门口等着,定要劝的杨弟弟不再插手此事!”
原来昨夜,郦乐善本在院中寻狸奴,恰见杨家车马驶过,一时好奇便出来查看,偏巧郦寿华见她出门,也跟了出来。
冬夜寂静,薄薄的一道院墙压根拦不住里面的交谈,她二人一前一后将里面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郦乐善被她拦住无法留下桑延让,此时更是气恼,抱怨道,“若大姐姐早早应下婚事,如今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何必怕人逼婚?
偏偏婚事不定,引得那虞家冒头,才将杜状元生母惨死一事牵扯出来。
以杜状元的为人,便是自己死了,也定会揭发此事。
杨羡那傻子明知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寻他的错处,却还是要趟这浑水,大姐姐你究竟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郦寿华长叹一声道:“我知道……”
郦乐善焦急道,“既然姐姐明白,那今日给我一个准话。你若是心悦杜状元,杨羡因他再挨上二十板子,我便也认了。
若你心中无他,我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郦寿华挣扎许久,终没否认道,“这是他自己的事,即便不能善了,也自有我陪着。也是我不祥,才会接连妨碍到人来……”
院墙都挡不住的声音,门板自然更挡不住。
听到有人提亲,匆匆赶来的杜仰熙将屋内的一切听了个清楚,心中百感交集,不禁叹道,“大娘啊大娘,若是我早知你的深情,该有多好!”
跟来的杨羡推了他一把,说道,“既然佳人深情一片,你还不赶紧去应下。
这事我既说了便会管到底,你只管去成你的亲。一切信我、听我就好,咱们都绝不会有事!”
说着,他又揽住桑延让的肩头,打趣道,“好阿让,往日怎没看出你对郦大姐姐还有如此深情?
唉,可惜姻缘天定,这辈子怕是不成了,不如给你大媒做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