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秋一愣,待柳月棠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几句后,她方才了然,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柳月棠轻轻点头,幽深的眸中满是平静。
挽秋刚出去,柳月棠便听到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苏南卿一袭玉涡色纱衣疾步而来,鬓边的珠玉随着步伐一晃,撞出凌乱的声响,完全不似往日的端庄温婉。
“姐姐怎么来了?”柳月棠坐起身子。
“你躺着,莫要动。”她快步走到柳月棠身边,一边打量着她的手还有身子,一边道:“今日从未央宫请安回来我便想来看看你,谁知刚到邀月宫便见到了皇上的龙辇,又折了回去。方才听说北辰王在勤政殿,我估摸着皇上应该走了,这才得空来见你。”
她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自然最想要的是萧衡的陪伴和怜惜。
所以在见到萧衡在邀月宫时,她便折了回去,不愿打破这份温情。
“我听说你的手流了好些血,伤得很严重么?”
她执起柳月棠的双手,因裹着纱布也看不清里面的伤势。
见她满眼尽是心疼和关切,柳月棠亦动容,含笑道:“姐姐放心,只是些小伤,养养便好了。”
苏南卿舒一口气,眉间褶皱却仍深锁未展:“真是无妄之灾,我听皇后说,阮氏本想加害的是昭妃?”
柳月棠点头:“许是我命中便有这一劫,不过好在,我也躲过了。”
苏南卿这才眉目舒展,神色柔和的望着柳月棠的小腹:“昨夜我歇息得早,今早听到消息时,又悲又喜,一会儿说你受了伤,一会又说你有了身孕被晋封为了熙妃。我这心里啊,都不知该开心还是心疼你了。”
“是我让姐姐担忧了,不过在后宫,哪有一帆风顺的,能够活下来便已是最大的本事了。”
苏南卿微一叹息:“是啊……”
“如今你怀了身孕,更得仔细一些。宫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你的肚子,指不定又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谋害你。切莫……”
她语气凝滞,眼底泛起悲色:“切莫步了我的后尘。”
“姐姐……”柳月棠涩然唤着。
苏南卿收回脸上哀伤的神色,浅浅抿了抿嘴角:“无事,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如今只盼望着你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我听闻,昨夜你们能安然从阮氏刀下逃脱,亦有容嫔的功劳?”
提起容悦,柳月棠心中漫起一抹感激。
她同容悦不过是出于利益合谋而已,虽阮氏假死后,她们对彼此的戒心少了一些,但柳月棠却从未全心全意信任过她。
可没想到,当时她竟会故意走在后面,以众位妃嫔的身影遮挡住了她的小动作。
她走到何云峥身边时,使了一个眼色。
何云峥在宫中数年,自很会察言观色,当下便明白了过来,将飞刀不动声色的递给了容悦。
随后容悦又假意劝阮玉箫回头,将飞刀递给了萧衡。
柳月棠自知自己深得盛宠,是六宫所有女人的敌人。
她们不盼着自己死便已是万幸,更莫说出手救自己了。
但容悦却毫不犹豫的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这份情,她柳月棠也必定会铭记于心。
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苏南卿只觉得惊心动魄,捂着胸口道:“看来从前是我误会容嫔了,她一直跟在阮氏身边,我便将她当敌人看待。”
柳月棠垂眸一笑,发髻下的流苏在月色和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有时候,敌人变朋友,比朋友都可靠。
但朋友变敌人,却比敌人还危险。
她并不奢求自己同容悦和苏南卿关系有多亲密无间,只希望,一直都如当下这般,彼此相惜、不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