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灵谷的晨雾泛着诡异的青铜色泽,苏半夏独坐在无字碑林深处,指尖摩挲着嵌入左眼的蝉蜕。七十二枚青铜蝉蜕在碑面上投下摇曳暗影,每当山风掠过,那些刻在蝉翼内侧的《盗天录》残章就会发出细微共鸣。
"第七十二天了。"她对着空气呢喃,石化的左眼突然渗出琥珀液体。液体在空中凝成模糊人形,隐约能辨认出齐不语的轮廓。人影的右手缺了三指——正是当年在铁面巡使一战中留下的旧伤。
冷月仙子踏碎月华而来时,霜发间缠着的情丝铃正在无风自动。寒月剑悬在腰侧,剑穗上系着的青铜钱币裂开细纹,渗出星辉般的血液。
"他在重组因果。"冷月剑尖挑起一枚蝉蜕,霜刃映出骇人景象——倒悬昆仑的虚影里,十万八千道断裂的因果线正被无形之力重新编织,"每枚蝉蜕都在吞噬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
苏半夏突然捏碎掌心的翡翠药瓶。爆散的绿雾中浮现齐不语消散前的最后画面:少年右眼完全钟化,左眼沉淀着药灵光泽,心口处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缩小版的青铜门。
"不是吞噬。"医女染血的指尖划过蝉蜕,那些《盗天录》文字突然活过来般游动,"他在把不同时空的自己炼成钥匙。"
山风骤然大作。七十二枚蝉蜕同时震颤,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鸣。冷月仙子情丝铃炸裂,霜发如利剑刺向最近的无字碑——碑文突然渗出鲜血,在石面上勾勒出天律钟的轮廓。钟内蜷缩着玄微子的残魂,正用玉尺拨动缠绕周身的因果线。
"老东西还没死透!"苏半夏的银针穿透碑文,针尾系着的噬心蛊虫扑向血钟。就在蛊虫触及钟壁的刹那,整片碑林突然下沉,露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青铜根须。那些根须缠绕着无数具尸体,每具都是齐不语在不同时空的遗骸。
冷月剑气横扫而过,斩断的根须断面却喷出琥珀液体。液体在空中凝成七十二面水镜,每面镜子都映出恐怖画面:某个时空的齐不语正将寒月剑刺入苏半夏后心;另一个时空里,医女用银针挑出少年掌门的沙漏右眼;更多的镜面中,玄微子站在尸山血海上仰天大笑。
"因果反噬。"冷月仙子的霜发寸寸成灰,"他斩断的因果线正在重组..."
药灵谷突然地动山摇。苏半夏脚下的土地裂开深渊,翡翠色的药灵精血从裂缝中逆流升空,在云端凝成巨树虚影。当看清树冠上悬挂的果实,连冷月都倒吸寒气——每颗果实里都包裹着个蜷缩的婴儿,眉心血痣殷红如朱砂。
"光阴树!"苏半夏的银针尽数炸裂,"玄微子把齐不语散落的因果炼成了道果!"
巨树根系突然刺穿地表,缠绕住两人脚踝。冷月仙子寒月剑斩落的刹那,惊觉树根里流淌着熟悉的剑气——正是当年她封印在情丝铃中的剑意。苏半夏更早发现异常,那些缠绕她的根须表面浮现药灵纹路,分明融入了她的本命精血。
"我们成了养料..."医女突然大笑,扯开胸前衣襟。心口处的青铜门印记正在发光,门缝里渗出齐不语的声音:"...大盗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