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昆仑的阴影里，某只金色小虫突然振翅。它的复眼里映着藏经阁的雕花窗棂，翅膀上的 “史” 字金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红的 “谎” 字纹路。

藏经阁的檀香混着霉菌味，在月光下凝成灰绿色的雾。齐不语踏过门槛时，听见守经人转动佛珠的声音 —— 十八颗珠子，颗颗刻着 “忘” 字，与他右眼的光阴蝉产生微妙共鸣。

“三更天，客官请回。” 守经人端坐在佛龛前，空洞的眼窝对着齐不语的方向，“藏经阁不藏经，只藏罪。”

“在下不藏经，只盗名。” 齐不语笑道，指尖掠过最近的书架。木架上的《天律刑典》突然翻开，露出夹着的断指 —— 那是三年前被他偷换的 “罪证”，此刻却变成了完好的手指，皮肤下隐约可见 “屈打成招” 的血管纹路。

守经人突然起身，手中佛珠爆裂成十八截：“你不是第一个来偷《正史》的人，但会是最后一个。”

齐不语挑眉，右眼的光阴蝉振翅，将守经人的动作放慢十倍。他看见对方藏在袈裟下的手腕上，缠着与《天律正史》相同的金虫纹路 —— 原来守经人不是瞎子，是被金虫噬去了双目。

“第三层，乌木架。” 守经人突然低声，“小心那些会咬人的字。”

乌木架的霉味格外浓重，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齐不语的指尖刚触及《天律正史》，整排书架突然发出虫鸣般的震颤，书脊上的金虫集体振翅，在他手背上留下细小的咬痕。

“原来不是虫，是活的文字。” 他吹走手背上的金虫，看着它们聚成 “贼” 字，又迅速散成 “客” 字，“天律盟连文字都要圈养。”

当他翻开书页时，金虫如潮水般涌入书缝，在纸面上拼出流动的文字：“天运元年，首座建盟，定天律，安四海。” 齐不语冷笑，指尖按住 “安四海” 三字，金虫立刻蜷成一团，露出底下被啃食的真相：“天运元年，首座屠城，铸天律，镇冤魂。”

第三百页的透明人皮在光阴蝉的注视下无所遁形。齐不语看着人皮上的血字，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黑市见过的 “人皮灯笼”—— 每个灯笼里都封着一个谎言，用真人鲜血书写，能骗过路的孤魂。

“天运九百七十二年，齐不语盗‘光阴蝉’，叛出天律盟，诛。”

“师父，这是什么？”

“是‘时间’的种子。”

“种了会怎样？”

“会结出‘因果’。”

记忆中的首座声音温和，却让齐不语后颈发寒。他看着光阴蝉啃食人皮，发现每吃掉一个字，蝉翼就透明一分，而他的右眼则传来灼烧般的痛 —— 那是被偷走的童年在抗议。

《盗天录?补遗》藏在最底层的残卷堆里，封皮上的 “盗” 字缺了三点水，像是被泪水洇开。齐不语刚拿起书，就有金虫涌入书脊，试图篡改书名，却被光阴蝉一一啄食。

“原来补遗补的不是盗天录，是天律盟的罪。” 他翻看书页，发现里面夹着历代窃道者的笔记，其中一页用焦墨写着：“情劫丹非天道所创，乃首座以飞升者魂血炼制，为控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