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腿跛,再加上近几日总是吃得烂醉,身子也单,没走几步便脚下打软,虚得很,江妧只得扶着他先往正房大院那边去。
听说寿星早已在裴母房中磕头了,几人都等在外头,见他出来,一一上前,小辈的给他磕头,平辈的给他纳福。
他扫眼一看,见江妧穿着一件雨过天青绣兰草对襟长衫,下头是一条大红绣金丝马面裙,绾着一支累丝攒珠点翠嵌宝石银蝴蝶头花,巴张小脸,下巴微尖,巧鼻檀口,樱唇粉嫩,慢慢勾出一个笑来。
俏生生的站在裴恒身边,搀扶着丈夫孱弱的身子,他很少见江妧穿得这样隆重,想来是因着他生辰的缘故。
到裴恒夫妇时,两人走至他跟前,他忙站起身来受了礼,江妧将单独给他打的四结绦带装在檀木盒中,一块递了给他,笑道:“愿君于万岁,无岁不逢春。”
裴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恍惚间,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两人,她也直直的望着他,直到听到裴恒出声才回过神来。
他差点忘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嫂嫂,不管晚上他们有多亲昵,白日里也不得逾越,更何况,她还不知情!
“多谢兄长嫂嫂的祝福。”
“二哥哥,走,咱们去听戏去,大嫂嫂特意从江南请的小戏子,听说是薛家班的,那优伶有名得很呢!”
一面说着,已经将裴慎拽了出去,江妧两人还不得闲,要去外头接待客人,根本来不及听戏之类的,裴恒腿脚不好,江妧不想带着他到处跑,体贴的叫他在里头坐镇,让三爷裴惭跟她在外头接人。
裴惭尚未成亲,因着三房和二房关系也紧张,见过江妧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都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直说裴恒命好,他见过要与他成婚的女子,只能说得上勉强过得去。
“三弟,有劳你了。”
裴惭望了一眼后头坐镇的裴恒,对着这貌美的嫂嫂垂涎,笑吟吟的道:“大嫂嫂不必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者是为了二哥哥的事。”
江妧点了点头,便往后头去了,再就是各家夫人姨娘都往内宅里面来了,她接了进来,便叫大丫鬟们往戏台子带去。
人差不多到了,瞧着日头正烈,也没人再来,江妧出了一身的汗,回到家中命人备了水,换一套衣裳,这才往戏园子来。
才上了戏楼,裴慎一眼便看见她,罩着一身浅玫红洒金蝴蝶牡丹纹披风,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红颜色的,红色在他眼中是艳俗的,可她穿起来却只有明艳。
他低头啜饮,清酒浑烈,烈得辣嗓子。
裴慬早已看见她,与裴怀牵着她一起往桌子上坐了下来,她们在划拳,江妧不感兴趣,便瞧着她们划拳吃酒,不一会儿,花豆过来同她说话,“大爷说,奶奶身子不好,少饮酒才是。”
她顺着花豆的视线望了过去,见裴恒坐在角落处,一群人将裴慎围着说话,只有他拄着拐杖,没落的坐在那里,见江妧望他,突然替他心酸,他也朝江妧笑笑。
裴慎见她视线往这边过来,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滞住,顺着她的视线却看见在角落没落的兄长,他接过旁人敬来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