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虹桥石栏边调整铜镜角度时,汴河上正漂过孟元老笔下"金翠耀目"的鳌山灯船。
卖磨喝乐的货郎支起第三架摊子,泥塑娃娃的釉彩在月光下泛着钧窑特有的窑变紫斑。
赵匡胤拎着两坛荔枝膏酒晃过来,腰间蹀躞带上的火石袋叮当作响:"苏监正这"玄女灯"要是再哑火,老子在樊楼押的五十贯可要打水漂。"
"这叫菲涅尔聚光。"我将最后片水晶凸透镜卡进竹架,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如同《营造法式》的斗拱,"比宫里的走马灯省七成烛油..."
话音未落,对岸樊楼七十二盏花灯突然爆出亮光,符皇后髻上的金丝喜鹊步摇晃出残影——那分明是江南錾刻工艺特有的跳刀纹。
戌时三刻,第一盏仙女灯腾空时,整条汴河静得能听见虹桥木拱的吱呀声。
铜镜阵列将月光折射成《洞天清录》里记载的"九华玉色",水晶片后的烛火在纱罩里流转,竟似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里的天女执灯。
石守信在人群里抛出铜钱做彩头,腰间鱼形钥的鳞片纹路里还沾着昨日的赌场骰粉。
变故始于子夜更鼓前。仙女灯突然倾斜,聚光点正落在樊楼的绸缎幌上——那布料竟浸过南海椰油。
火舌窜起的速度比西夏铁鹞子还快,转瞬间《东京梦华录》里的繁华街市化作祝融道场。
我抄起备用的河沙袋往上冲时,赵匡胤正踹开潜火队的云梯:"直娘贼!这挠钩还没老子裤带结实!"
手机从烧焦的袖袋滑落,《清明上河图》里的虹桥在碎屏上扭曲变形。
我拽着麻绳往二楼荡去,靴底烫得能烙出张择端的印章。
符皇后銮驾早已退至香药铺,柴荣却拎着錾龙纹铜桶亲自上阵——史官不会记载,这位周世宗扑灭陈桥驿粮仓大火时,曾创下连投三百水囊的纪录。
火势甫定,我的绿袍广袖已烧出个《墨娥小录》里记载的"火龙洞"。
王朴捻着焦须冷笑:"苏监正这手"荧惑守心",倒是比契丹狼主还威风。"
赵匡胤把水淋淋的幞头砸在案头:"放屁!没见苏大人救下的七间铺子,藏着三车南唐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