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更鼓敲过三响,楚衍突然用观星笔蘸墨,在奏折背面画出改良的火墙构造图;王处讷则摸出压箱底的《乙巳占》残卷,指着某页虫蛀处狂笑:"这霉斑纹路活脱是寒潮路径!"
我盯着屏幕上刚计算出的热量公式,忽然想起离宫时官家问的那句"变不出粮食",喉头猛地发紧。
窗外传来巡夜兵丁踩碎薄冰的脆响,我摸出怀中被体温焐热的玉圭——这是今早官家塞给我的通行令。
楚衍突然从袖中甩出卷竹简,展开竟是《河东石炭开采十二策》。
"天圣年间寇老西儿在并州就这么干过!"他指甲划过的第三条写着"以磁石辨矿脉",墨迹间还粘着可疑的煤渣。
我盯着第七条"铸铁为管导地热"的批注——那歪扭字迹分明是官家少年时笔迹,不知何时被他顺了出来。
竹简末尾还画着个龇牙咧嘴的小人,举着"严禁泄密"的牌子——看墨色新鲜程度,估计是楚衍昨儿半夜现画的防伪标志。
楚衍突然用铜壶往地上一泼,结冰的水痕竟勾勒出黄河河道:"明日我就去求见曹将军,他麾下工兵营最善掘井。"
王处讷却把算筹往冰图上一掷,筹码落地成卦:"需震卦行事,先从东西两市开刀!"
"第一策征调厢军采石炭,第二策熔铁铸炉。"
我用炭笔在屏风上划出两道焦痕,"但得先解决两个笑话——"
楚衍突然把茶盏往案上一顿:"兵部那群老爷肯定要嚎,说熔了刀枪契丹人打来怎么办?"
我摸出手机调出幽州谍报:"巧了,辽国南京留守正在熔佛铸犁,菩萨脑袋都化了三尊。"
满屋哄笑中,王处讷幽幽补刀:"难怪最近天象犯太阴..."
屏风背面已钉满图纸:带散热鳞片的铁炉、双膛交替燃烧的石炭窑。
最醒目的是楚衍用胭脂画的"热力循环图",活像给东京城套了件保暖亵衣。
王处讷正往《武经总要》上誊写风箱尺寸,突然嘀咕:"这玩意儿比三弓床弩还费牛皮..."
"不非得是牛皮,寻常百姓家哪有这种条件,相信我,他们为了能活下去,一定能想法设法找到合用的。"
我划亮手机,屏保照片竟是十年前与官家在滁州雪地烤芋头的画面。
芋头焦香混着墨汁腥气在喉头翻滚,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幼童啼哭——原来不知谁家妇人正抱着孩子跪在司天监台阶上,对着浑仪不住叩拜。
那孩子裹的襁褓是用《金刚经》残卷拼成的,墨字"应无所住"正贴在冻裂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