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在雨中沙沙作响,贾悦攥着当票的指节发白。
远处传来紫鹃唤她回房的呼声,廊下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乱响。
"姑娘的鞋袜都湿透了。"紫鹃捧着姜汤进来时,正看见贾悦伏案描画着什么。
宣纸上横七竖八列着算筹符号,墨迹间夹着几粒金丝枣——这是沈墨午后悄悄塞给她的暗号。
三更梆子响过,贾悦踩着湿滑的墙根钻进沈家后巷。
沈墨执伞立在乌木门洞下,伞骨上凝着冰碴,映得他眉间朱砂痣愈发殷红。"漕运账册被动了手脚。"他将冻僵的手按在青石板上,"三艘粮船沉在瓜州渡,押船的竟是贾府门人。"
雨丝斜斜掠过琉璃灯,贾悦忽然扯开他染血的袖口。
新伤叠着旧疤,最深处刻着篆体"沈"字。"你们族老用烙铁逼你认罪?"她指尖发颤,触到藏在绷带下的半枚虎符——这是执掌沈家暗卫的信物。
贾珍书房此刻烛火通明。
尤氏捧着鎏金手炉冷笑:"那庶女竟敢私会外男,明日叫邢夫人撞破才好。"贾珍蘸着靛蓝颜料在账本上勾画,西域奇香混着血腥气:"沈家当铺收了死当的龙纹佩,正好做成巫蛊证据。"
五更天,贾悦将沈氏族田地契铺了满床。
忽见某处田庄毗邻忠顺王府别院,心口突地一跳。
晨雾未散,她扮作采菱女混出角门,却见沈家米行前跪着披麻戴孝的佃户——有人抬着溺毙的幼童尸首,正往门楣上泼狗血。
"这是第七间被砸的铺面。"沈墨将她护在身后,玄色大氅沾着碎瓷片。
忽然人群里飞出个染瘟的鸡头,贾悦反手拔下银簪划破鸡冠,黑血溅在雪色裙裾上。"快看!
她身上有妖物!"混在人群中的贾府小厮突然尖声叫嚷。
暮色四合时,贾悦在祠堂罚跪。
青砖地沁着腊月寒气,膝下却触到块温热的蒲团——紫鹃偷偷将汤婆子缝进了棉垫。
供桌下的暗格里,静静躺着半幅染血的漕运图,那是沈墨拼死送进来的密信。
窗棂突然轻响三声,贾悦摸到块裹着油纸的芝麻糖。
糖块里嵌着粒金瓜子,刻着忠顺王府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