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是说干就干,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六月十三日,太原才刚刚拿下几天,宋朝大军就踏上了去往幽州的道路,好似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赵光义的拍脑袋决策确实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突袭效果,大军连克易州、涿州(均位于今河北保定市),于二十三日就抵达了幽州城下,周围各州府、军寨纷纷望风而降。前期攻势的顺利,让赵光义陷入了盲目的骄傲,很快他就接连犯下一个个致命的错误,把大军拖向了无底的深渊。
此时的宋军看上去是气势汹汹地完成了对重镇幽州的合围,但只顾速度盲目突进所积蓄的风险也开始逐个爆发。赵光义为了能够出其不意的快速突入到幽州,一早就下令抛弃包括攻城器械之内的所有辎重,是一路急行军从太行山狂飙而来。哪成想幽州城墙高大且坚固,让没有攻城器械的宋军攻城难度大大增加。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支辽军悄悄向幽州逼近,突然偷袭了攻城部队。这就奇怪了,周围的辽军都被清除掉了,辽国朝廷还没有派兵过来,附近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一股辽军呢?
前面提到过,宋军在石岭关伏击打败了一支辽军,统兵大将是耶律斜轸,这支部队被击退后并没有回到辽国,而是一直就偷偷跟在宋军后面,默默等待着一个报仇雪恨的时机。看到宋军在集中精力围城,没有对外围有所防备,耶律斜轸认为时机到了,就亲自带兵慢慢摸到了宋军身边,突然发起了冲击。
宋军一下子陷入了慌乱,损失惨重,但毕竟有兵多的优势,不多时就稳住阵脚开始了反击。这支辽军也不恋战,迅速脱离战场钻进了燕山山脉,扼守住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隘口“德胜口”。
这就很恶心人了,宋军打又不好打,人家有地形优势;你要是不管他吧,他极有可能趁你不备又突然袭击搞你一下,没办法,赵光义只得分兵布控在德胜口前,严密监视这股辽军。在敌后分兵是大忌,容易被分割包围,但是此时赵光义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这是赵光义犯的第一个错误,而且是个低级错误,孤军深入敌后就必然要注重侦查,要多派斥候,要谨防敌方偷袭,结果他居然容忍自己队伍后面跟了一个尾巴,而且还跟了那么久。
此时宋军的粮草供给又出现了问题,由于没有提前准备,后方粮草开始接济不上。赵光义愈加心急,他命令宋偓、崔彦进、刘遇、孟玄喆等大将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向幽州城发起进攻,不惜代价加速攻城。他还命人造了八百架投石车,不分昼夜向城里抛掷巨石,一时间幽州城上巨石纷飞、人人自危。
宋军还和城里的汉人取得联络,希望招引对方投降。幽云地区汉人居多,而且大部分都心向汉族政权,他们甚至和宋军约定,要里应外合拿下幽州。幽州城此时是内外交困,岌岌可危。
幽州城里,守将是辽国的着名汉臣韩德让,他亲临城头指挥,命令全城戒严,谨防有人叛逃和投敌。这个韩德让出身于当时大名鼎鼎的辽国望族韩家,早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期,韩家就备受重用,还被允许与后族萧氏联姻,韩德让就是两大贵族联姻所生。
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军,韩德让不避矢石,吃住都在城头,一次次打退了宋军的进攻,为辽军的全局战略调动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这场幽州保卫战也将成为韩德让的重要政治资本,助力他以后登上权力的巅峰。
就这样,城外边是没了粮食着急上火的赵光义,城里边是焦头烂额到处补漏的韩德让,战况进入了焦灼。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又有一支部队悄悄进入幽州地界,领头的人正是“辽初名将双英”的另一位——以“兵法诡诈”着称的耶律休哥。
原来是远在上京(今内蒙古赤峰巴林左旗)的辽国朝廷经过了商议,决定派出五万精锐骑兵紧急支援幽州战事,交由名将耶律休哥率领。
这支队伍先是穿行燕山山脉小道,之后是昼伏夜出悄悄行军,绕行到幽州南侧,猛然出现在宋军的身后。幽州这个地方的地形很特殊,它东西北三面都被连绵不绝的大山环绕,像是一个口子开在南面的大簸箕,此时宋军所在的幽州城区域正坐落在这个簸箕的最里面,耶律休哥这招一下子就把宋军封死在了这里。
为了迷惑宋军,耶律休哥还命令每个士兵白天举两面旗帜,晚上举两根火把,显得声势无比浩大。这几乎像是从天而降的辽军可算是吓坏了赵光义,在他看来,现在别说是收回幽云全境让自己更有面子了,被锁死在这里的自己连回不回得去开封都成了未知数。
七月初六,耶律休哥大军正式发起攻击,躲在德胜口的耶律斜轸也倾巢而出,配合一起夹击宋军。宋军连忙分出两拨人马分别抵抗,宋辽建国以来第一场正面交锋的大仗“高梁河之战”就此爆发。宋军人数虽多,但连日征战加上长途奔袭,早就精疲力竭,身体机能到达了极限,这时遭遇龙精虎猛的两支劲旅夹击,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