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封军民奋力死战的同时,朝堂里的求和就没有停下来过。
李邦彦这帮“求和派”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他们都只是几个混子官员,本没有什么救国救民的宏伟抱负,就想舒舒服服享受高官厚禄,这一辈子卑躬屈膝好不容易才坐上高位。哪承想金军兵临城下,那“人如虎,马如龙”的彪悍气势立马吓得他们是魂飞魄散,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万一金兵入了城,那他们的荣华富贵就会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们也急了眼,不管是送钱、送地、送女人,还是什么称臣纳贡,只求赶紧把金军这尊瘟神送走,然后才能继续享受自己的大官生活。在他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中,皇帝赵桓也被金兵的恐怖吓得魂不附体。
于是正月初九那天,就在开封军民在酸枣门浴血奋战的时候,李邦彦却在组织求和使团了,大使选的是“软脚枢密”李棁,皇帝给李棁也秘密交代了宋朝谈判的底线:第一,送还金国境内跑过来的人;第二,不能割地,但是可以再增加岁币三百万;第三,一次性给付犒赏军费五百万两白银。
正在前线作战的李纲一听说此事,立即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他知道无力阻止和谈,就站出来请求派自己去出使金营。李纲的心里怀着担忧:现在开封严防死守,正等着勤王大军的到来;而金国人处于虚张声势的敲诈期,如果宋朝这边答应了对方特别过分的要求,那就会对后续的战局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赵桓直接拒绝了李纲,他担心李纲过于刚烈,不适合去搞和谈。但李纲也在担心,害怕李棁太过于软弱,谈不好价码。
很快,在春寒料峭的金军大帐里,双方展开了谈判,耀武扬威的金使说了,除了增加岁币两百万贯,还要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同时宋朝再送一名亲王和一位宰执来金营作为人质。
关于军队犒赏的问题,金使算上了账,西路的宗翰动用了三十万人,东路是二十万人,这五十万人每人要赏两锭银子、一锭金子才能打发,最后一加总,那就是五百万两金、一千万两银。他们听说宋朝富庶,金银遍地,这些钱应该不算什么。
那么,这些钱是什么概念呢?五百万两金子再加上一千万两银子,足以购买大约5亿到6亿石的大米,而大宋一年的粮食总产量七七八八摞在一起也不过是3亿石。这些钱是宋朝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好几倍,纯属小孩子算账的漫天要价,哪怕稍微成熟一点儿,他也不会算出这种不着边际的数字。
然而小孩子遇到了大傻子,副使郑望之还敢和金人争辩几句,正使李棁早就被金人吓破了胆,整场谈判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就只剩下了唯唯诺诺——金人的漫天要价,他居然直接答应了下来,李纲的担心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正月初十,金使来到了开封城里,准备和宋朝正式交换国书。结果一帮宰执们也根本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反而都在怂恿皇帝直接全部同意。
这一刻,大殿上的气氛是异常融洽,金使觉得这是要拿钱了,宋朝这边觉得这是强盗大爷终于要走了,大家都很开心,两边人是谈笑风生,眼看着皇帝就要给文书盖御印了。
打破这份祥和的人是李纲,他一接到消息,还来不及脱掉盔甲,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他现场发了火,指着金人的鼻子提出了强烈的反对:金人提出的金银根本没有办法凑齐,更重要的是,大宋绝对不能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如果割让了,就丢掉了河北和山西的门户,整个华北都将失去防守的屏障,大宋就等于彻底丢掉了黄河以北的全部国土。
难道这些事情其他宰执们不明白吗?不,他们懂,他们只是太想保护自己的利益了,至于国家利益在他们眼里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可以随意舍弃的。
那一天,李纲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谏言,却始终无人理会。李纲愤愤然割破手掌,鲜血在《三镇堪舆图》上蜿蜒成黄河形状:"陛下可知,此刻太原城头王禀将军正用血肉填补城墙裂缝?"他的血珠精准滴在中山府位置,浸透了绢帛——这个被史书抹去的细节,后来在出土文物中得到证实。
李邦彦摆上宰相的官架子,现场和李纲大吵了起来,并且怂恿皇帝以“恶意破坏和谈”为理由,免除了李纲除了城防以外的所有事务,当场把李纲逐出了大殿。
于是,在除了李纲的所有宰执的要求下,咱们的傻皇帝赵桓签署了这个不平等条约的全部条件。
按照和约,正月十二,赵桓紧急提拔了一个叫张邦昌的礼部侍郎当了副宰相,和康王赵构一起以人质的身份前往了金营。这两位原先在开封都是些边缘化的人物,但是机缘巧合下,未来他们都将成为能改变历史的角色。
紧接着,赵桓又向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发布了停止抵抗、割让金国的命令,这时候,李纲冒着欺君之罪私下截留了圣旨。李纲在拼尽全力地阻止着大宋的败亡,因为只要接不到命令,三镇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出卖了,就还会坚持抵抗下去,只要抵抗,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