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的刀鞘压住锦缎边缘,暗纹遇铁器泛起幽蓝电弧。他屈指叩响织机横梁,木纹中竟传出编钟般的回响:"三日后皇商殿选,姑娘准备用这带电的锦缎御前献宝?"
"大人可曾见过火浣布?"沈惜棠将织锦覆在火盆上,冰蚕丝遇火不燃,反而析出细密金箔。
"西域进贡的火浣布需用火山灰织就,妾身这"天工锦"却以硫磺淬丝。"金箔在烈焰中拼出幅海防图,倭国各岛赫然在列。
刑部主事捧着锦缎的手突然泛起红斑,沈惜棠瞥见他指甲缝里的靛蓝粉末,唇角微弯。
这锦缎经纬线用硝石水泡过,遇汗则蚀,正是为验朝中谁人与倭国私通。
更漏声催,萧珩突然挥退左右。他解开护腕露出小臂,缠枝纹下蜿蜒着道陈年箭疤,疤口处镶着粒琉球紫金:"贞观二十三年,将作监奉旨改良神机弩。萧氏先祖用璇玑术铸弩机三千,却在押运途中遭海匪劫掠..."
沈惜棠的银簪突然刺入紫金,溅起的星火中浮出段影像——正是父亲书房那幅被毁的海防图,只是海岸线多出数座炮台。
她猛然醒悟,萧珩祖上遗失的弩机,与沈家私造的兵器原是一脉相承。
五更梆子敲响时,沈府祠堂地宫传来异动。沈惜棠提着琉璃灯潜入,见那十二尊玉观音竟自行转动,掌中纺锤齐齐指向倭国方位。
她将璇玑锁玉珠嵌入地砖,机关开启的轰鸣中,整座地宫缓缓沉入地下,露出条直通长江水道的密道。
密道石壁刻满海防注释,某处朱砂批红:"癸酉年七月初七,潮信带煞"。沈惜棠抚过凹凸的刻痕,突然记起父亲暴毙那日,江上漂来的倭国漆盒里,装着块刻有同样字迹的龟甲。
水声渐近时,青杏突然扯住她衣袖。前方礁石上拴着艘黑帆船,桅杆悬着半幅"织云"旗,旗面焦痕拼出个"萧"字。
沈惜棠攥紧袖中暴雨梨花针,听见舱内传来熟悉的机括声——与萧珩护腕中的如出一辙。
"姑娘别来无恙?"
沈砚舟自舱中走出,蟒纹直裰换成倭国阵羽织,心口北斗纹渗着靛蓝毒血。他掌中托着个鎏金匣,匣内琉球紫金排列成大炮形状:"三妹可知当年劫走弩机的,正是你敬重的萧大人先祖?"
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惜棠的琉璃灯映出舱内景象——二十架精铁弩机泛着冷光,机括处皆嵌着璇玑锁玉珠。
她忽然读懂父亲临终前蘸血写就的"悔"字,原是为这桩延续二十年的冤孽。
"兄长以为我不知?"她突然掀开船板,露出底层成箱的硫磺金,"当年劫船的是冒充海匪的倭国细作,萧氏先祖为护弩机全族殉国,只留一支暗中追查..."暴雨梨花针骤然迸射,钉入沈砚舟身后倭人的菊纹护甲。
江水突然沸腾,数艘官船破浪而来。萧珩立于船首,钢鞭缠着燃烧的令旗:"兵部有令,私造军械者格杀勿论!"他身后士卒举起的神机弩,竟与密道中图纸分毫不差。
混战中沈惜棠跌落江涛,琉球紫金在怀中发烫。意识模糊间,有人将她拽上舢板,腕间北斗痣贴上冰冷铁器——竟是萧珩护腕中的半枚虎符。
"沈姑娘可愿做饵?"他割开染毒的臂膀,黑血溅在虎符上显出地图,"倭国细作潜伏二十年,等的就是皇商运送军械这天..."
三日后,皇商殿选。沈惜棠呈上的"天工锦"在奉天殿前铺展,冰蚕丝遇日光泛起七彩霓晕。她叩首时袖中琉球紫金落地,御前侍卫的刀戟瞬间架颈。
"民女要献的并非织锦。"她突然撕开锦缎夹层,硝石粉漫天飞扬,"而是兵部遗失二十年的三千神机弩!"硝粉遇火即燃,在空中拼出幅巨大的海运图,标注着倭国藏匿弩机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