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的三十六架水转织机隆隆作响，冰蚕丝在琉璃灯下流转生辉。她展开御赐的《九边天工图》，忽然听见冰面破裂的脆响——二十艘赤马舟冲破冰层，船首像正是璇玑号的玄武纹。

"沈掌印，该清账了。"

萧珩的钢鞭指向漕渠尽头，那里新起的官仓正升起狼烟。

沈惜棠将天光锦披在肩头，锦面北斗七星映着雪光，在冰河上投出蜿蜒的璇玑纹——那是工部暗桩最后的葬身之地。

正月十五的烽火染红了蓟州边墙，沈惜棠裹着狐裘立在箭楼望台，手中千里镜的铜箍冻得粘手。

她望着关外起伏的雪丘，忽然将镜筒转向东南——三里外的雪地上，二十串马蹄印突兀地拐向废弃的烽燧台。

"取《九边军防图》来！"

青杏展开的羊皮舆图上，那处烽燧台被朱砂圈了三次。

沈惜棠的银簪划过舆图边缘的批注："嘉靖七年，工部奏请重修"。冰凉的簪头突然触到细微凸起，她撕开羊皮夹层，露出半张泛黄的《璇玑弩台构造图》。

"萧大人，烦请调三百斤硝石。"她将图纸按在箭垛上，"今夜子时前，我要这烽燧台吐出真章。"

戌时三刻，沈惜棠蹲在烽燧台残垣下。改良的洛阳铲凿开冻土，铲头带出的碎砖泛着靛蓝色泽——这是工部特制的"孔雀砖"，专用于标记地下暗仓。

当第七铲探到中空声时，她将硝石粉撒入冰水，炸开的土块中露出鎏金门环。

"是工部的四象锁！"萧珩钢鞭扫落门环锈迹，"需用四季军粮砝码开启。"

沈惜棠解下腰间鱼符袋，倒出四枚铜砝码：春粮刻麦穗，夏粮雕莲蓬，秋粮凿菊纹，冬粮錾松枝。

铜砝码嵌入锁孔时，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三千只冰鼠应声窜出——这是边军用于传递密信的驯兽，爪上皆系着靛蓝布条。

"追！"

改良的雪橇掠过雪原，沈惜棠手中磷粉筒不断炸开幽蓝火星。冰鼠群在十里外的雪谷停驻，齐齐啃咬某处冰壁。

她将璇玑秘钥插入冰缝，冻土突陷，露出二十架蒙着油布的精铁弩车——弩臂缠枝纹竟与萧珩钢鞭同源。

"是改良的破虏弩！"萧珩扯开油布，"这射程标注...比兵部现役弩机远三百步！"

沈惜棠抚过弩机转轮，指尖沾到硫磺粉末："倭人去年犯边的箭雨，用的就是这种弩。"

她突然掀开底座暗格，成捆的《九边布防图》副本倾泻而出，每张边角都盖着工部火漆。

五更梆子响彻边关时，沈惜棠立在烧红的铁砧前。她将布防图覆在生铁上，抡锤敲击。

硫磺墨遇热显形，现出蜿蜒的暗道图——直通关外女真部落的冬季牧场。

"取我的织锦来！"她扯断腕间冰蚕丝，"用璇玑染法重绘舆图！"

正月十八，兵部勘合队开进雪谷。沈惜棠展开十丈织锦，朝阳穿透冰蚕丝经纬，在雪地上投出活动的边防影像。

当画面显现倭国使团与女真首领密会时，兵部尚书突然暴喝："妖女安敢诬陷重臣！"

"大人不妨细看他们腰牌。"沈惜棠泼出硝石水，影像中的倭人腰牌突现工部暗记。

尚书佩剑尚未出鞘，萧珩钢鞭已卷住其手腕——精铁护腕内层，赫然纹着璇玑弩台的全息构造图。

"好个兵部尚书！"沈惜棠扯开其官服，心口刺青与弩机纹路严丝合缝，"三年前大同军饷失窃案，那些押运车用的就是这种改良弩纹！"

惊雷般的马蹄声自关外袭来，沈惜棠跃上箭楼。三千倭骑借风雪掩护突袭，为首的蟒袍人手持改良破虏弩，箭簇泛着孔雀胆的靛蓝毒光。

"转绞盘！"她挥动令旗，"用"寒江锁"第二式！"

边墙暗闸轰然开启，百架改良水龙车喷出石脂火雨。倭骑在火海中乱作一团时，沈惜棠扳动箭楼机关，三千枚硫磺箭借弩车之力覆盖雪原。

当最后一名倭骑化作火柱，她望着雪地上显形的焦痕——正是完整的《九边走私路线图》。

"萧大人，该收网了。"沈惜棠将璇玑秘钥按在边关舆图上，缺失的辽东段突然显形，"工部真正的暗仓，在辽河口冰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