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当家的,你终于可以瞑目了..."她是其中一名窑工的遗孀。
紧接着,更多家属走出来,在牌位前焚香祭拜。那几个黑衣人被乡亲们五花大绑,押在一旁。有人开始讲述当年周家的种种恶行,有人回忆白守业的善良仁义...二十年的冤屈,在这一天终于得以昭雪。
黄昏时分,祭魂大典接近尾声。我和沈雨桐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阿荣将七个牌位郑重地放入窑洞,然后封上窑口。
"这样...就好了吗?"沈雨桐轻声问,手臂上缠着新鲜的绷带。
我摇摇头:"只是开始。明天我会去重庆警局报案,要求重新调查七星窑大火案和最近的连环杀人案。"
"杨局长已经死了..."
"但他的同党还在。"我看向那几个被绑的黑衣人,"而且,我猜重庆那边会很有兴趣知道,一个警察局长为什么会卷入二十年前的谋杀案。"
沈雨桐微微一笑:"需要法医作证吗?"
"当然。"我也笑了,"特别是从巴黎回来的美女法医。"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七星窑上,给黑黢黢的窑口镀上一层金边。二十年的恩怨,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平息。不是通过复仇,而是通过真相。
回到安全屋,我小心地为沈雨桐换药。子弹擦伤虽然不深,但伤口狰狞,看得我心头一紧。
"疼吗?"我用烧酒清洗伤口,动作尽可能轻柔。
她摇摇头,却在我碰到某处时倒吸一口冷气。我连忙放轻动作,却听她突然问:"裴景明,案子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手上动作一顿:"继续开我的草药铺吧。你呢?回法国?"
"我在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嘉陵镇好像缺个正经的西医诊所。"
我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确实...很缺。"
"而且..."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我,"某人答应过要告诉我乌头碱解毒的秘方,还没兑现呢。"
我哑然失笑,继续包扎的动作:"那个秘方啊...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哦?"她挑眉,"那怎么办?"
"除非..."我打好最后一个结,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你成为"内人"。"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这近乎直白的表白让空气瞬间凝固。沈雨桐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裴景明,"她慢慢地说,"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我..."我突然词穷,多年来查案如神的机敏此刻全都消失不见,"我是说..."
她突然凑近,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快得如同蜻蜓点水:"我当你说了。"
我呆在原地,只觉唇上残留的触感如火焰般灼热。等回过神来,沈雨桐已经走到门口,回头冲我狡黠一笑:"明天记得去重庆报案,裴侦探。"
接下来的一周如同梦境。重庆警局新任局长亲自督办案件,那几个黑衣人招供了杨局长与周家的勾结;七星窑大火案被重新调查,白守业和六名窑工终于得以平反;沈雨桐的西医诊所紧挨着我的草药铺开张了,取名"景雨医馆"...
而白芷,我们将她安葬在七星窑后的山坡上,与白守业夫妇的衣冠冢为伴。下葬那天,我在坟前烧了母亲那封未寄出的信,希望她们姐妹能在另一个世界和解。
一个雨后的傍晚,我正在医馆后院晾药材,沈雨桐拿着一个木盒走过来。
"收拾库房找到的,"她将盒子递给我,"应该是你母亲的东西。"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女子的首饰和一本薄薄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是一段写给未来儿媳的话:
"若吾儿有幸得遇良配,望将此玉佩赠之。白家女儿重情义,裴家男儿担道义,愿你们相互扶持,平安喜乐..."
我眼眶发热,取出那半块玉佩,轻轻一掰——原来它本就是设计成可分离的,两半拼合时是一朵完整的莲花,分开后各自是半朵,却仍能看出原本的轮廓。
"雨桐。"我唤她。
她正在整理药材,闻声回头。夕阳透过雨后的云层,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我走过去,将一半玉佩放在她手心。
"这是我母亲...不,我们母亲留给你的。"
沈雨桐看着掌心的半朵玉莲,突然泪如雨下。她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抚她的后背。远处,七星窑沉默地矗立在暮色中,见证着这段始于仇恨、终于爱情的传奇。
嘉陵江的水日夜奔流,带走了二十年的恩怨,也带来了新的希望。而我和沈雨桐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