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兰翻到最后一页,X光片显示韦景云的脊椎骨上布满细密的孔洞,像是被某种微生物蛀蚀的朽木。她想起三年前怒江畔那个融化的黎明,韦景云脖颈的傩文刺青在放射性尘埃中发光的模样。
机舱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程佩兰拔枪冲上舷梯,只见韦景云正用苗刀挑开一个美籍飞行员的衣领——那人锁骨下方赫然纹着三瓣菊图腾。
"菊机关的余孽。"韦景云的刀尖在纹身上游走,说的却是地道的波士顿口音英语,"说,你们把陨石样本藏哪了?"
程佩兰瞳孔微缩。这个语调她只在东京审判录音里听过,当时韦景云作为证人,用同样的口音揭发731部队罪行。此刻他白大褂下的傩文刺青正透过布料渗出青光,与铅舱上的符文共振嗡鸣。
美军飞行员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撕裂到耳根。韦景云暴退的瞬间,那人头颅如熟透的西瓜般爆开,飞溅的却不是脑浆,而是无数闪着荧光的线形虫!
"闭眼!"程佩兰甩出镁光弹。强光中,她看见那些寄生虫在韦景云的刺青光芒下化为灰烬。机舱地板上,用血绘成的傩文正组成四个字:春城将殒。
无线电突然刺响,塔台传来变调的嘶吼:"蓝鸟起飞!重复,蓝鸟起...啊!!!"杂音中混着熟悉的铜鼓声,与三年前雾隐山的一模一样。
韦景云擦去溅在镜片上的虫尸黏液:"马世昌当年没死透,他的意识寄生在陨石辐射里了。"他敲了敲铅舱,"这里面装的不是陨石,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跑道尽头,那架印有飞虎队标志的P-40正在融化,驾驶舱淌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逐渐凝聚成人形。程佩兰看清那东西的面容时,握枪的手第一次颤抖——那是她"殉职"三年的父亲程远山。
"佩兰..."黑色人形伸出液态手臂,声音带着旧式留声机的杂音,"把铅舱给我...这是拯救春城唯一的方法..."
韦景云突然扯开衣襟,脊椎上的孔洞迸发蓝光。那些光芒在空中交织成傩文巨网,将黑色人形笼罩其中:"程远山1940年就死了,现在的你是马世昌的意识集合体!"
程佩兰的袖珍相机却在此时自动对焦。取景框里,她看见黑色人形的心脏位置嵌着半块玉蝉——正是怒江失踪的那枚!当镜头倍数放大到极致,玉蝉表面的傩文竟是微缩的曼哈顿工程基地坐标。
"小心!"韦景云将她扑倒的刹那,整个巫家坝机场开始塌陷。地缝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的荧光蓝液,无数1941年滇缅公路事故失踪的卡车在液体中浮沉。程佩兰看见自己三年前在野狼谷救出的山民孩童坐在驾驶室,他们的眼睛已变成发光的傩文。
铅舱在此刻自动开启,真空管计算机的嗡鸣与铜鼓声产生共鸣。韦景云七窍流血地嘶吼:"快毁掉玉蝉!他在给洛斯阿拉莫斯发射信号!"
程佩兰的子弹却射向天空。云层裂开的瞬间,一架B-29超级堡垒轰炸机赫然显现,投弹舱洒下的不是炸弹,而是数以万计的青铜傩面。每个傩面的瞳孔位置,都闪烁着铀玻璃的幽光。
春城上空的电离层开始燃烧,成片的傩文在极光中流转。程佩兰终于明白,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辐射祭祀,而祭品是整个亚细亚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