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族长是如此认为的,他也是这么跟王石井说的。
末了,孙族长也提醒王石井:“枝松被罚在家反省三月,你族长恐怕会有埋怨,一时半会也会想不通。
不过书平是个主意正的,往后你多跟他走动。有他在一旁劝着,你族长会想通这个理儿。”
王石井恭恭敬敬对两人行了个礼:“谢谢赵伯,谢谢孙伯。”
里正和孙族长的态度至少表明村中的三个大族,有两个族的族长站在了王石井这一边。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当是王氏一族内部的事,他们不插手。
王石井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缘由,莫不与县令给媳妇儿的那块玉牌有关。
两位族长愿意支持自己这边,其中一位还是里正,往后他们一家在村里会轻松许多。
就算再有人拿孝道说事,也影响不到他们一家什么了。
里正接着说:“你去见见你族长吧。那块肉你也别留给我了,拿过去。”
王石井面无表情地说:“族长现在恐怕没心思吃肉,等过几天他消了气我再给他送肉吃。”
他这话逗笑了里正和孙族长。
王石井在村人的心目中是个如他爹王大力那样的闷葫芦。
可现在他却能说出如此促狭的话,里正和孙族长都认为这绝对是受了邵云安的影响。
他们两人其实也在赌,赌邵云安给王石井,给秀水村,给他们的族人能带来些什么(好的)改变。
没在里正家耽搁太久,王石井去了族长家。一进屋,看到族长的脸色,王石井心如古井。
王家堂屋也只有王文和与独子王书平在。王书平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王石井一进来,王书平就招呼他坐,但王文和开口却是:“石井,你媳妇儿闹这一场对你有何好处?
我知道你是气你娘,但你不能任由你媳妇儿就这么毁了枝松的名声!
他以后还要考秀才,考举人,甚至是考状元的!”
“爹!”
“你别说话!”
瞪了儿子一眼,王文和又恼怒地看向王石井,说:“有我和里正在,你怕什么?
你娘就是个爱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什么?
现在好了,你田岩和他媳妇儿进了牢,枝松的名声也毁了。
你是做大哥的,就算是分了家,跟本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是真不要你的爹娘和兄弟了?”
“爹!”王书平比王石井还急。
王文和怒喝:“你出去!”
王书平深吸了口气,只能劝一声不吭的王石井:“石井,我爹他在气头上,你要不先回吧。”
王文和一拍桌:“怎么!我还说不得他了!”
王石井开口了:“是我爹娘和我的兄弟先不要我的。”
他这话一出,王文和噎了一下。
王石井接着说:“五年前,您就是族长,我还是没能逃过两年徭役;三年前,您也是族长,我还是被‘征发’。
宋氏在家的时候,您也是族长,可她却硬生生地被我娘和我那‘好’弟媳给逼走了。
我回来了,您依然是族长,我被逼着娶亲,被逼着净身出户。
族长,若云安今天没有去县学找枝松,您打算怎么办?”
王文和哑口无言,就是王书平都没想到王石井会说出这些话。这一刻,王书平都无法直视王石井的那双眼。
王石井代为回答了:“您肯定还是会听我娘的,不说让我把银子全部交出来,至少得拿一半。那块石头我也留不住。”
王文和的嘴唇抖了抖,不能说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王石井握紧拳头:“我是王氏族人,但我却靠不住我的宗族,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亲娘、亲弟、亲妹都不给我活路,我只能自己挣活路。
族长您要觉得我做错了,那您把我从宗族除名好了,反正我家也就我一个人入了族谱。
我是族人又如何,跟没有宗族庇护的人有什么区别?我甚至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
王石井指指自己的眼睛,
“当时若我反应再慢上一点,这一刀就砍在我的脖子上了!
王田岩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
王枝松的命是命,我的命同样不是命,我的命在族里连五两银子都不值!
正好,云安也出户了,明日我就跟他和离,然后入赘给他,从此与王氏一族再无干系!”
丢下这最后一句,王石井转身就走,走得坚决,走得决然。
“石井!”
王书平追了出去。
在门口,不给王书平劝说的机会,王石井直接说:“书平哥,你告诉族长,今日之事我王石井不后悔!
我在县学外说的也不是气话,我王石井与本家恩断义绝!
本家对我,对我的两个孩子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
说完,王石井就大步走了,留下了哑口无言的王书平。看着那决然的背影,王书平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