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石板铺就的陋巷深处,已经氤氲起一层薄薄的白雾,混杂着柴火与食物的香气。
林晚照麻利地支起简陋的木架子,擦拭着那口用了多年的大铁锅,锅沿在晨曦中泛着油润的光。
“热腾腾的阳春面嘞——”
她清亮的嗓音不高不低,刚好能穿透巷口的喧嚣,带着一种对生活微小的、满足的期待。
今天生意能好些,攒够了钱,就在街面上盘个小小的铺子,不用再这般风吹日晒。
她心里这样盘算着,手里的活计越发轻快。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骤雨敲打在紧绷的鼓面上。
惊呼声、躲闪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几道黑影如同鬼魅,紧追着一个踉跄奔跑的身影,刀光在稀薄的晨光里一闪而逝。
那被追赶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沾满了尘土与血迹,脚步虚浮,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可即便如此狼狈,他挺直的脊背,慌乱中偶尔瞥过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寻常百姓没有的凛然之气。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最前面那人的刀已经扬起,寒光直逼男子后心。
林晚照的心猛地一跳。
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她端起灶上那锅刚刚烧滚、准备下面条的热汤,用尽全身力气朝追兵泼了过去!
“哗啦——”
滚烫的汤水带着灼人的热气,劈头盖脸浇了下去。
惨叫声、咒骂声、躲闪不及的碰撞声顿时响成一片。一个被烫了脸的汉子捂着眼睛嚎叫,另一个则踢翻了旁边的杂物桶,怒骂着什么“臭娘们”“晦气”。
黑衣人阵脚大乱。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林晚照一步上前,抓住那受伤男子的胳膊,用力将他拖向自己摊位后的狭窄后屋。
那男子的手臂入手滚烫,带着伤口的黏腻,却意外地没有反抗,反而借着她的力道,跌跌撞撞地被拉了进去。
布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混乱。林晚照背靠着粗糙的门板,腿肚子还在微微发颤,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刚才那一下,泼出去的不止是热汤,还有她攒了小半辈子的胆气。她大口喘着气,鼻腔里充斥着柴火、食材、血腥,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滚烫汤水蒸腾出的焦糊气。
追兵骂骂咧咧地在外面搜寻了片刻,领头那人似乎更急着追目标,并未过多纠缠,只狠狠瞪了一眼布帘,便带着人匆匆往巷子深处去了,马蹄声渐渐远了。
后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杂的气味。
林晚照看向瘫倒在地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