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灵秀宫寝殿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锦被之下,林婉照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体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昨夜疯狂的印记,酸软而慵懒。
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那个平日里冷峻自持的帝王,在药物的侵蚀下,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炽热与渴求,即便极力克制,那近乎掠夺的索取也让她心尖发颤。
“唔……”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脸颊瞬间腾起红晕,连耳根都烧了起来,赶紧拉起锦被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羞赧地嗔了句,“真是……受了不……”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声音细若蚊呐。
可转念一想,这偌大的后宫,有名有份的妃嫔不少,真正得他碰触的,……真的只有自己。一丝微不可察的甜意悄然爬上心头,却又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惶恐。
这份独宠,是恩赐,亦是箭靶子。
雨春和雨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伺候她起身梳洗。
撩开床幔时,瞧见自家娘娘那眉梢眼角挥之不去的春意,还有那白皙脖颈上隐约可见的暧/昧红痕,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强忍着笑意,低眉顺眼地伺候着。
“娘娘,您醒啦。”
雨春的声音带着笑意。
一边为她挑选衣物,一边小声禀报,
“皇上今儿一早去上朝,那叫一个神清气爽,龙行虎步的,瞧着心情极好呢。”
她顿了顿,凑近了些,“听说,朝堂上第一件事,就是下了旨意,斥责储秀宫那位苏珍妃娘娘,说她不知检点,秽乱宫闱,罚禁足半年,停俸一年呢!
皇上还撂下话,若再有下次,便直接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林婉照接过雨冬递来的温热帕子,擦拭着脸颊,动作微微一滞。
苏珍妃……那个看皇上的眼神,黏腻腻的,叫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竟然敢给皇上下药,还来明目张胆的跑到自己的灵秀宫里来行事儿。
她指甲缝里藏着的,是能将人理智焚烧殆尽的烈药。
若非萧元宸意志力惊人,若非自己恰巧在场……她不敢深想那后果。
还真没准儿被那个女人给得逞了。
想起情浓的时候,阿宸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即使自己当时不在身边,他也不会要了那个女人的。
这个阿宸,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呢!
这惩罚,是她咎由自取。
他可是一国之君啊!对待自己的夫君不应该是一心一意嘛!
哎,竟然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还是堂堂世家小姐入宫的嫔妃呢,怨不得阿宸会不喜欢。
“知道了。”林婉照的心思百转千回。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拿起一支玉簪,对着镜子,心不在焉地挽着长发。
苏珍妃受罚事小,可她身后的人,是太后,是那位骄横的长公主。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未来的日子,怕是难以平静了。
自己只想守着阿宸好好的过日子。
正如林婉照所预感的,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御书房内,萧元宸刚刚处理完几份紧急奏报,正端起李德全奉上的清茶,打算稍事休息。
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们惶恐的劝阻:“公主殿下,您不能硬闯啊!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公主殿下,请留步……” “滚开!本宫要见皇上,谁敢拦我!”
一个尖锐又带着十足蛮横的女声穿透了殿门,语气中的怒火几乎要点燃空气。
李德全手一抖,茶水险些溅出,连忙看向面色沉静的皇帝。
萧元宸放下茶杯,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眼帘微抬,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波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他这位皇姐,萧元曦,南楚的长公主,被母后骄纵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让她进来。”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殿门被猛地推开。
长公主萧元曦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头上珠翠摇曳生辉,此刻却因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
“萧元宸!”她一进来,便直呼皇帝名讳,声音尖利刺耳。
“你凭什么禁足母后?!母后乃是南楚太后,你有什么资格软禁她于慈宁宫!
沐家的事情自有国法处置,与母后何干?你如今是越发昏聩,目无尊长了!”
萧元宸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冷淡地扫过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皇姐,朕敬你是先帝长女,称你一声皇姐。
但你此刻身在御书房,面对的是南楚天子。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
他语气平缓,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身份?言辞?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萧元曦被他这副冷淡的态度激得更是怒火中烧,上前几步,手指几乎要戳到萧元宸的脸上。
“你不敬母后,反而偏宠那个不知从哪个山沟里捡回来的野丫头!母后为你精挑细选的沐家贵女,未来的皇后,你说废就废,打入冷宫还嫌不够,非要赐死!如今更是为了那个村妇,抄了沐家满门!沐家世代簪缨,忠心耿耿,你这般行径,与桀纣何异!你就是个昏君!诛杀忠良!”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扭曲而显得有些狰狞:“还有苏珍妃!
她是母后亲自挑选送进宫的人,你进宫这么久,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整日里就腻在那个村姑的灵秀宫!如今不过是想得你垂青,用了些手段,你就将她重罚禁足!你是不是被那狐媚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祖宗规矩、母后颜面都不顾了?!”
萧元宸一直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风暴在无声地积聚。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德全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当听到“狐媚子”、“迷魂汤”这些字眼时,皇帝原本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萧元曦,”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仿佛淬了寒冰。
“朕的后宫,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我伸得长?”
萧元曦被他的冷漠彻底激怒,反而更加口不择言,上前一步,尖声道,“我是你的皇姐!
是南楚的长公主!我难道不能规劝你?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哪一件合乎祖宗礼法?那个林婉照,连秀女都不是,你凭什么让她入宫,还封为婉嫔?她一个贱民,凭什么霸占着你!后宫里李贵妃、柳嫔,哪个家世、哪个样貌不比她强上百倍?你为了她,诛杀忠良,冷落后宫,你对得起南楚的列祖列宗吗?!”
“贱民?”
萧元宸霍然起身,龙袍的衣角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他身形高大,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元曦,眼中寒光迸射,犹如出鞘的利剑,“你说谁是贱民?”
“就说她!那个林婉照!一个山野村……” “啪!”明月长公主现在的模样就像个市井泼妇。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回荡不绝,甚至盖过了萧元曦未尽的话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萧元曦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脸,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从小到大,金枝玉叶,便是父皇在世时,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动手了!
这个她一向有些瞧不起的弟弟,竟然……竟然敢打她?!
“你……你敢打我?”她的声音因震惊和屈辱而颤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打的就是你这个无知妇人!”
萧元宸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声音带着雷霆之威,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雹砸
在萧元曦心上。
“你不配为一国长公主!沐家是忠良?呵,你倒是跟朕说说,他们怎么个忠良法?是暗中
结党营私,意图架空朕?还是他沐家勾结南疆将领,通敌叛国,你知道吗?还是他沐家
围场用暗卫死侍刺杀朕?还是与你这长公主内外勾结,妄图干政?就是你眼中口口声声
谩骂的“”村姑“”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箭矢救了朕!你知道吗?”
他一步步逼近萧元曦,那迫人的气势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柱子上,退无可退。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伪装和不堪。
“你还在跟朕装?你以为朕是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元宸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冰冷。
“你!萧元曦!你是个什么东西!联合沐家的那个老虔婆,英国公老夫人,在你的公主府里设局放印子钱,那利滚利的血债,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填了你那奢华无度的公主府和你养的那群废物点心!”
“还有,”他俯下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却更残残忍!
“你养的那十几个面首,日日笙歌,夜夜风流!我的好姐姐,你告诉我,
这些个男人,你一个人,这副身子骨,承受得了吗?”
这诛心之言,如同九天惊雷,炸得萧元曦浑身剧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养面首之事在权贵圈里不算秘密,但放印子钱、与沐家老夫人勾结,这都是极其隐秘的勾当,他……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连面首的数量都…… “你……你血口喷人!你污蔑我!”她声音尖锐,却色厉内荏,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污蔑?”萧元宸直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证据确凿,桩桩件件,朕都捏在手里!要不要朕现在就将这些证据拿到朝堂之上,让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与那些苦主对质一番?看看你这南楚长公主,是何等‘贤良淑德!”
“朕念及最后一丝姐弟情分,念及母后尚在病中(实为禁足),一直容忍你,你却越发不知收敛,蹬鼻子上脸!”
他的目光扫过萧元曦那张惊恐交加的脸,“是非不分,无理取闹,我看你真是被母后惯坏了,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猛地一甩袖,指向殿门,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彻骨的寒意:“就凭你犯下的这些罪状,朕早就该将你圈禁赐死!还敢跑到朕的御书房来狺狺狂吠?朕告诉你,后宫那些女人,无论是李贵妃还是柳嫔,苏珍妃亦或是你心心念念的沐柔影,她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朕的婉婉一根手指头!”
“婉婉如今身子刚好些,朕最后警告你一次,收起你那些龌龊肮脏的心思,不许去灵秀宫骚扰她!否则,休怪朕彻底不念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