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呜咽着穿过京郊破败的院落，仿佛还在回荡着帝王那绝望而血腥的嘶吼。

萧元宸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孤独，身着明黄的龙袍，衣袂飘动却显得有些凌乱，似乎沾染了尘土与暗色污渍，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五官俊朗，然而此刻却因愤怒与悲痛而扭曲，双目猩红，透着无尽的疯狂与绝望。

他没有回养心殿，甚至没有理会身后亦步亦趋、噤若寒蝉的李德全和一众侍卫，径直闯入了慈宁宫。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脚下的地面似乎在他心中激起无数涟漪。他的心中翻涌着怒火与悲伤，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慈宁宫内，熏香袅袅，显得雍容华贵，与外面肃杀的冬日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太后正端坐在铺着锦绣软垫的凤座上，由宫女伺候着品茶，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掌控感。

“砰！”

殿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开，守门的太监连滚带爬地闪到一旁，惊恐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如同索命的恶鬼般冲了进来。萧元宸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逼太后，仿佛要将她的心思一一看穿。

“皇儿？你这是……”太后放下茶盏，脸上维持着端庄的仪态，但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诧和不悦。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场面，更不喜欢儿子这副狼狈癫狂的模样。

萧元宸没有行礼，甚至没有看清座上之人的表情，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太后，那眼神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无尽的悲恸，还有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疯狂。

“母后。”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朕的婉婉……死了。”

太后握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皇帝，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后宫佳丽三千，何必……”

“节哀？”萧元宸猛地拔高了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嘲讽和绝望，“她死了！您满不满意？！”

这一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慈宁宫，震得所有宫人都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显出一丝苍白和愠怒：“皇帝！你这是什么话！哀家……”

“朕问您！满不满意！”萧元宸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要将太后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朕的好母后！您现在还想要什么？！”

这一问又带着浓浓的质问和控诉。

“您还想要给朕的后宫塞多少女人？嗯？”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是不是觉得朕的后宫还不够热闹？是不是觉得婉婉碍了您的眼？！只有她是朕自己选的，您看着不舒心是吧？

太后被他逼得微微后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被冒犯的怒火：“放肆！萧元宸！哀家是你的母后！哀家就不能插手后宫的事情吗？”

“母后？！”萧元宸凄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您还想要多少权力才够？！这南楚的天下，是不是还满足不了您的胃口？！”

这个问题毫不掩饰地戳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您是不是连这皇位也想要？！啊？！”他猛地一拍凤座旁的案几，上面的茶具叮当作响，摔了一地碎瓷，“您告诉我！是不是？！”

第五问，石破天惊，大逆不道！

太后的脸色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指着萧元宸：“你……你疯了……”

“疯了？！”萧元宸眼中血泪交织，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朕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您是不是连朕这条命也想要？！是不是？！”

第六问，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猛地凑近太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她的瞳孔，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来自九幽：“母后……您老实告诉朕……朕……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第七问！这一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不仅刺向了太后，也深深刺穿了萧元宸自己。他浑身颤抖，似乎连问出这句话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太后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指着萧元宸的手指剧烈地颤抖：“孽子！你……你竟敢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混账？！”萧元宸惨笑，“还有更混账的！您是不是就盼着南楚灭亡？！您是不是就想看着朕一无所有，看着这江山倾覆，您就高兴了？！”

第八问，绝望到了极致的指控。

“您还要不要命？！您自己说说！您还要不要这条命？！”

第九问，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对太后不顾一切行为的质问。

“您告诉朕！”萧元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朕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您才满意？！啊？！这南楚！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第十问，是质问，是控诉，是绝望的呐喊，更是对母子关系、君臣权力最彻底的撕裂！

十连问！如同十道惊雷，劈得整个慈宁宫摇摇欲坠，劈得太后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宫人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恨不得自己立刻聋了瞎了。

问完这惊天动地的十连问，萧元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也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然后，就在太后和所有宫人惊骇的目光中，这个九五之尊的帝王，竟然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是对着太后，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仿佛对着他逝去的爱人，对着他无法保护的孩子。

“呜……”压抑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滚出，随即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他像个无助的孩子，涕泪横流，沾湿了早已凌乱不堪的龙袍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