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为,她是被镇南王蛊惑,是被野心蒙蔽了双眼,至少心底还存有一丝作为太后的责任,一丝作为母亲的本能。
可现在他才知道,她早已被仇恨与偏执吞噬,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她不是被逼无奈,她是心甘情愿地走向深渊,甚至拖着整个国家一起坠落。
“皇甫静淑,”萧元宸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块里凿出来的一样,
“你错了。燕云十六州不是土地,是南楚的疆土,是万千百姓的家园。
那些百姓的死活,与你无关,却与朕有关!与朕身后的南楚江山有关!”
他向前一步,身上的气势如同泰山压顶,压得皇甫静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以为,你杀了朕,扶持萧元庆上位,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以为,镇南王那个老匹夫,会真心将皇位让给一个私生子吗?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颠覆南楚,满足他野心的棋子!”
“他答应过我!”皇甫静淑歇斯底里地尖叫,“他说,他会辅佐元庆!他会护着他!”
“天真!”萧元宸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萧正林那种人,视人命如草芥,岂会将一个私生子的承诺放在眼里?
一旦他事成,第一个死的,便是萧元庆!
下一个,便是你!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
你不过是被自己的仇恨与欲望,蒙蔽了双眼,被镇南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他想当这南楚的太上皇!你们只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在皇甫静淑的头顶。
她张大了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来,都坚信镇南王对她有情,对萧元庆有父子之情,他们的联盟是基于共同的目标。
可萧元宸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瞬间剖开了她用谎言与幻想编织的保护壳,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相。
镇南王……他真的会这么做吗?她回想起萧正林那双细长的三角眼,那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阴鸷与算计,回想起他那些似是而非的承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直窜头顶。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萧元宸的声音冷彻骨髓,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威严,
“你所谓的往事,所谓的被逼无奈,不过是你为自己的狠毒与背叛,找的借口罢了!
你辜负了先帝的信任,你背叛了南楚的百姓,你更是将皇甫家推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禅房门口。
“萧元宸!”皇甫静淑突然喊住了他,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你恨哀家吗?”
萧元宸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他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幽深,也更加危险。
“恨?”他轻声重复了这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恨,太轻了。”
他推开禅房的门,夜风卷着落叶吹了进来,带来了寺庙外隐隐传来的钟声。
那钟声悠远绵长,本该洗涤心灵,此刻听来,却像是为这段扭曲的血脉,这段浸透了背叛与阴谋的往事,敲响的丧钟。
禅房里,只剩下檀香燃烧殆尽的余味,和一段被鲜血与谎言浸透的往事,在空气中无声地回荡。
皇甫静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神空洞,仿佛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而萧元宸,则带着满身的寒意,踏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