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了二十多个土房和帐篷,途中遇到几个起来撒尿拉屎的。一阵马嘶声传来,两个撒尿的嘀咕着:“哎,这马真他娘的可怜。”
“人都要没吃的了,管不了它们了。”
待离得两人远了,简云道:“成了,我骑马往西,你骑马回城。”声音透着欢喜。
马清夸张地抬头看了看天:“继续梦吧,天还没亮。”
“你没有闻到这里有一股马肉味吗?”
马清抽了抽鼻子:“我进来就闻到一股烤肉味,你的意思那是马肉。”
“我以为是死马,刚才那两个士卒的对话,看来是杀活马了。”简云低声道,“这些马身边不会有人,搞一匹。”
马清将信将疑。
“走,到了马厩再说。”不等马清说话,简云又道。
两人又走了一里多,一股血腥味夹杂着马汗和马粪夹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再往前走味道越浓,尤其一股腥气随着风不断灌进鼻孔里。两人再走了不到两百步,马清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一个不软不硬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马头,那眼睛还鼓着。马头下是凝固得像铁一般硬的红血地。
马清不由将眼光往四周看。
惨淡的夜光下,四周散乱着马头,马蹄,到处是零散的肠肠肚肚。二十来根齐腰粗的木桩整整齐齐排列。木桩撒着一层斑斑点点厚厚的黑血。
“娘额,真把马当牲口。”简云骂了一声。
又走了二百多步穿过这片杀马场,一排排不知道多少的马槽出现在眼前,有的马槽上有顶盖,有的没有,延绵往南,消失在黑幕中。马槽中的每一匹马都用缰绳绑在一个半人高的木桩上。大多数的马都横卧在满是雪和马粪的地上。
两人到来,无论站还是卧着的马匹都朝两人转过头来,有几匹马朝两人嘶叫起来。
简云一眼就看中了一匹站着的红栗色大马,他上前一边解被绑在木桩上的缰绳,一边对马清道:“选一匹。”
马清晃眼看过去,在他目力所及的十来匹站着的马中,有一匹黑斑马显得特别高大精神,总是不安分地扯着缰绳,好像要把木桩子扯下来似的。
马清正朝这匹黑斑马走过去,突然被一颗长着长长鬃毛的马头挡在了胸前。
这是一匹在黑暗中都看得见隆起的肩胛骨,根根排骨突显在腹部,看似棕色的瘦马。
这匹棕色马是卧在白天被踩成烂泥,夜晚又冻得僵硬的泥地上的,此时努力站了起来,露出下腹脏兮兮的烂泥。
站起来的瘦马让马清看得清楚。这是一匹虽然瘦,但是很高大的马。它的四肢细长,这更显得它身体的横截面薄得像纸一样,似乎被一阵风就能吹倒。它的脑袋是像蛇一样形状的小脑袋,脑袋上的一双耳朵也特别小,鼻孔却比普通马的两倍都大,两只隆起的肩胛骨上有一道掉了毛露出了皮的血印子,这是长久拉货被勒出来的血印。
它那两只一眨不眨地看着马清的又大又湿润的眼睛,让马清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可怜,可怜中又有一种亲切,感觉像是一个久违的老朋友。这个老朋友不甘心地向他求助,快带我走,我不想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