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投名状”……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取信于Sky,更是为了取信于他背后的陈家。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选择彻底的臣服。
李惠然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再次滑落。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或羞耻,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和认命。她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不再属于她自己。于是,她不再抵抗,默默地拿起桌上的文件,签了下去。
心理防线一旦被彻底摧毁,剩下的便只有空洞的服从。李惠然就像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呆滞,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意志。在我那看似随意却步步紧逼的“证据”面前,她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可笑和徒劳。
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嘶哑而空洞,在我的逼问下,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的经过。此刻,她不再有任何隐瞒,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隐瞒的力气和意义。在绝对的力量和已经暴露的秘密面前,坦白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许还能换来一丝渺茫的生机,至少是为了女儿悦染。
“是……是陈老……” 李惠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当初H国际学院和国家重点实验室这两个项目,能这么快立项、拿到批文和启动资金,确实……确实是陈老在背后帮了大忙。没有他点头,光凭学校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
她回忆起当初项目获批时的欣喜和感激,那时她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晋升校长的关键筹码,也为能得到陈老这样的大人物的“赏识”而感到庆幸。
“项目启动后,按照‘规矩’,我……我准备了一笔钱,想去感谢陈老……” 李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后怕,“但是……很奇怪,我通过之前的关系辗转联系,想去拜访,却被……被陈老的秘书很客气地挡了回来,说陈老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心意领了就好。”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当时的茫然:“我当时……确实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种事情……都是有来有往的。被拒绝,我心里有些不安,但也没敢多想,只当是陈老位高权重,不屑于这些……或者是有其他的顾虑。”
“直到后来……” 李惠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恐惧的本能反应,“直到后来,项目进行到中期,内部审计的时候,我才发现……才发现账面上出现了巨大的亏空!整整五千万!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仿佛要寻求一丝支撑:“那笔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没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但我很清楚,那绝不是正常的项目开销!我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圈套!是有人故意挖好了坑等我跳!那个拒绝,根本不是什么清高,而是……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让她身体微微发抖。“我不敢声张,也不敢去问陈老那边……我怕一旦捅破,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就是我!我查了很久,但根本查不到资金的去向,只知道和项目初期的一些境外设备采购、技术引进有关联……但那些公司和渠道,背后都隐隐约约指向一些我根本惹不起的势力。”
“我走投无路……每天都活在恐惧里,生怕哪天事情暴露,我就会身败名裂,甚至……牢狱之灾。” 李惠然的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哀求和解释,“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你……或者说,是注意到了你叔叔的关系。他是校董事会的秘书长,董事会对学校的财务是有监督权的……我想,如果能通过你,搭上你叔叔这条线,或许……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至少能了解一些内幕,或者在关键时刻有人能帮我说句话……”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所以……我才……我才让悦染去接近你……我知道这很卑鄙,很无耻……但我当时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着,悦染那么优秀,又和你年龄相仿,或许你能看在她的份上,或者可能的话看在我这个‘未来丈母娘’的份上,在你叔叔面前……帮帮忙……”
说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恍然大悟后的巨大恐惧和绝望:“我……我真是太傻了!我怎么会想到……你怎么会……你竟然是……是陈老的人!我让悦染去接近你,根本就是……就是自投罗网!把我们母女俩……都送到了……送到了……”
她再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化作了压抑的呜咽。她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方向,她所有的挣扎和算计,都落入了别人早已布好的局中。她以为接近我叔叔是救命稻草,却没想到直接撞进了真正幕后玩家的怀里。而她用来当诱饵的女儿,更是成为了对方手中最锋利的人质。
无边的悔恨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