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后,尘黛升了三年级,游手好闲多年的尘屿终于被送进了学校。
教室从最里面换到外层,尘黛的座位最后一排靠窗,芙蓉树上的老铃铛清晰了然。
这时她看到尘屿抱着露露经过学校主干道,往校外走去。
“露露如果是人,一定是学霸。”尘黛心想。
尘黛收回心思,摆正头,看向讲台上的新班主任尘爱红。
班主任虽留的是齐耳短发的学生头,但总显露一把年纪,大概是发量少的原因,薄薄一层贴于头皮。
皮肤也薄,嘴唇也薄,几万勒克斯的光照强度射过来,稀薄的会穿透般。
她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点学生的名,毫无过渡地直接开课,仍是数学。
这倒不是因为学习紧迫,相反,恰为时间过分充裕,长得足够彼此细细琢磨。
尘黛希望她的脾气能好一点。
语文老师吕文菊,如同后天晒伤了皮肤,肤色黑而暗沉。
她从崖头下村过来,骑着自行车,在每个即将变道的路口拨响铃铛,叮叮铃铃进校,叮叮铃铃离开。
“我一上午啥也没干,只来回送狗了。妈,下午上学,你看好它!否则我不去了!”尘屿拧眉生气道。
“你再不去上学,就直接送初中得了。”马红玉笑道,其他人跟着笑起来。
“我是说真的!”尘屿僵着脖子,眉毛气得倒竖,是真的在发怒了,为大人把他当作可以拿玩笑对待的小孩子。
“尘屿,去我家午睡吧。”李明澈道。
“我多少年没睡过午觉了。”
“哎呦,真是孩子话,你才活了多少年。”张容春哈哈大笑。
“我也睡不着。”尘黛坐在柜台旁,一粒一粒嗑着瓜子。
“尘黛!滚上来!”班主任平地一声吼,震得秋老虎在空中颤栗,最后的暑气都凝结不动了。
全班呼吸一窒,冷夜交替窜过全身,明明胳膊上起了汗毛,怎么胸口出了汗。
尘黛愣在座位上。
所有人,包括尘黛,都不想也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疑惑这位新老师手、足、口的操作进阶到了哪一步。
“没有听到吗?还是让我下去?”
尘黛站起来,迈开步,走过去,还未在讲台前站稳,班主任抬起胳膊,一个黑板擦甩过来,木头面整个印在了正在生长的娇嫩脸庞,迅速耸起一个模型的火红。
“你也不事先打听打听,敢在我的课上打哈欠!”班主任的尖细嗓音如刀片切过来,完全是一副土匪的派头。
接着对着全班说“我不管你们中午睡不睡觉,但在我的课上,在我的班里,别让我看到你们打哈欠!滚回去!”最后这句是对尘黛说的。
课间,尘英和姜娜站在尘黛桌旁,一起茫茫然然地看窗外那棵好看无比的芙蓉树。
“什么时候能毕业?”尘英忽然叹道。
李明澈坐在连着门口那面墙的后排,呆呆地转笔玩。
“我直接去奶奶家了,你别跟我妈说,也别对其他人说。”放学路上,尘黛对李明澈道。
“那你跟奶奶怎么说?”
“我就说不小心撞学校芙蓉树上了。”
“……很疼吧。”
“我不怕疼啊。”尘黛扭过头,直角转了个身,火速奔进了去奶奶家的路。
那半张脸已经红变青,肿了。
过了国庆,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是从省会岭北市转学过来。
她老家原就是渡东庄,父母在岭北工作,带出上了几年学,大概赚得些钱,荣归故里,岭上圈地养了几十只羊,在渡东庄开羊汤馆,也卖生羊肉。
班主任让她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王倩,我会吹竖笛。”她笑起来眯眯眼,乡音里努力夹杂普通话字音。
“竖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