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芝仙素白襦裙下的指尖死死按住胸口,只觉喉间泛起甜腥——方才那股刀意掠过殿宇时,她分明看见窗棂上的琉璃雕花竟被震出蛛网状裂纹。
“妾身隔着三重殿墙都觉心脉震颤,”她望着张刃煌左眼那抹赤金红光,素白衣袖下的肩膀微微发抖,“那刀意里似有万马奔腾,又似千座火山同时喷发,直教人心魂欲碎……十四殿下当真是天人降世么?”
虽然石矶娘娘和菡芝仙的修为在太乙金仙巅峰之下,但是她们两个刚刚也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刀意和佛门的力量对碰。
玉帝闻言大笑,伸手拍了拍张刃煌的肩膀,龙袍上的明黄与张刃煌的素白形成鲜明对比:“可不是么!十四今日可是让朕大长脸面—普贤的六牙白象法相?在十四的刀下不过是堆泥塑!头一刀便崩了白象左牙,第二刀更绝——连那金身袈裟都被绞出三道尺许长的血口!第三刀本要取他性命,却教拘留孙佛横插一杠。”
石矶娘娘眼波流转,指尖划过菡芝仙手背淡青色的胎记,忽然轻笑出声,鎏金步摇上的碎钻随动作晃出细碎金光:“拘留孙佛?当年在万仙阵被龟灵圣母追得跑的怂货,如今倒敢在殿下刀下充好汉了?”
玉帝笑着说道:“那拘留孙佛的须弥山虚影都被十四斩出裂痕。”
张刃煌垂眸,左眼红光微闪:“不过是些花架子,若真动起真格,儿臣定能让那拘留孙佛血染云端。”
菡芝仙忽然伸手攥住石矶娘娘的手腕,素白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红绳。“姐姐快看十四殿下的刀!”
她望着张刃煌腰间微微震颤的大邪王,声音里带着三分敬畏七分痴迷:“刀身血纹竟在流转,莫不是方才斩了佛门护法,煞气入了刀魂?”
玉帝听得抚掌大笑,指节叩击着桌案边缘:“何止是煞气!十四这刀,斩的是神佛的虚妄金身,立的是朕的朗朗天威!待明日早朝,叫那班老臣都瞧瞧,什么西方教的菩萨佛陀,在朕的儿子们手下,不过是俎上鱼肉!”
石矶娘娘望着少年背影,忽然想起天牢里哪吒的惨状——那少年被张图奇的毒血折磨得不成人形,而眼前这人,却只用两刀便教佛门准圣铩羽。她唇角笑意渐深,指尖悄悄勾住菡芝仙的袖角,忽然觉得这鎏金殿内的沉水香里,都混着几分甜腥的畅快。
石矶娘娘掩唇轻笑,指尖掠过案上的鎏金香炉:“殿下少年英雄,日后天庭可有得热闹了。只是这佛门,终究是个麻烦。”
菡芝仙轻轻握住石矶娘娘的手,温声道:“姐姐不必忧心,有陛下和诸位殿下在,佛门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倒是十四殿下,日后若得空,可要多来宫里坐坐,让我们这些做姨娘的,好好疼疼你。”
张刃煌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若有闲暇,儿臣自当常来拜见。”
玉帝见状,笑意更盛:“十四,你喜欢何种宫殿?尽管告诉父皇,这天庭之内,朕意念所至,便可为你造就居所。”他抬手虚挥,殿外云海翻涌,似在待命。
玉帝身为天庭之主,掌控天庭的权柄,一念便可改天换地。
他抬手之间,云海翻涌如熔炉铁水,随心意铸炼出一座座专属于子嗣的宫殿,每一座皆暗合主人的神通本源,堪称洪荒奇观。
张君身为炎君,掌十万天兵且主修火系神通,玉帝便以九天赤炎为砖、地火心炎为瓦,在南天门外筑起「炎之宫殿」。
整座宫殿外墙流转赤金火焰纹,檐角悬着九枚火鳞风铃,风吹过便爆起丈高火苗。殿内更是别有洞天,中央立着三丈高的火髓柱,柱内岩浆沸腾,映得满殿红光摇曳。张君常在此演练火遁之术,整座宫殿便常化作赤焰洪流,烧得云霞皆成琉璃色。
孔雀王身为妖族血脉,神通融合星辰与孔雀之力,玉帝便取北俱芦洲十万禽羽为材,以星辰之力为线,在三十三重天外凝成的「飞禽宫殿」。
殿顶立着九丈孔雀金羽,每根羽毛都刻着上古妖族秘纹,阳光掠过便映出漫天孔雀虚影。殿内地面铺着星辰砂,每一步都能踩出星轨,中央供着一尊吞天大阵,可汇聚天地间游离的星辰之力,助孔雀王修炼「星辰耀青天」神通。
张冥螭身为九幽獓血脉,周身萦绕黑暗之力,玉帝便在幽冥血海之上,以混沌石为基、幽冥魔气为墙,造出「暗之宫殿」。
整座宫殿隐在黑雾之中,外墙刻着九幽鬼纹,推门而入便是无尽黑暗,唯有穹顶镶嵌着九颗幽蓝鬼火,照亮殿内悬浮的骷髅王座。张冥螭常在此闭关,殿内便时常传出九幽獓的咆哮,震得血海掀起万丈黑浪。
张图奇修炼毒系法则,玉帝便采集洪荒万毒为料,也在南天门外中,筑起「毒之宫殿」。
宫殿外墙是万年毒珊瑚堆砌,每一块都泛着青黑光芒,殿门以九头毒蟒骸骨为框,门环是毒蟾双目所化。殿内中央是毒血池,池中浮着无数毒雾凝成的骷髅,张图奇常在此炼制毒宝,池水便时常翻涌,喷出七彩毒烟,染得整片海域鱼虾尽死。
张毅身负重瞳之力,玉帝便在三十三重天内,以先天庚金为骨、阴阳二气为肉,造出「重瞳宫殿」。
宫殿形如一双巨眼,外墙刻着三千天道纹路,推门而入便是一片混沌空间,中央悬浮着阴阳鱼太极图。张毅在此修炼时,殿内便会浮现万千幻象,他的重瞳之力常将幻象斩碎,震得昆仑山巅雪崩连连。
至于圣皇子,玉帝念他喜好自由,便在蟠桃园旁堆起「山之宫殿」,以泰山之骨为梁、华山之脉为柱,殿内陈设简单,唯有石床与石桌,墙上刻着斗战技法。
可圣皇子却不喜这呆板宫殿,仍爱窝在蟠桃园的老桃树上,枕着蟠桃打盹,气得负责清扫的仙童直跳脚——他的猴毛总掉在桃林里,扫都扫不干净。
玉帝每次看着这些宫殿,心中颇有些得意。他负手站在凌霄宝殿外,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宫殿群,忽觉自己这般为子嗣操劳,当真是千古难寻的慈父。
“父皇随意便好。”张刃煌的声音像出鞘前的刀,未露锋芒却已寒气暗藏。
“儿臣只需一处安静所在,能静心练刀便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邪王的刀柄,兽首纹路在掌心烙下微凉的触感。
玉帝端详着这个眉眼间有几分女子神韵的儿子,忽然想起那白衣练刀的身影。
他指尖轻弹,一道金光如流星划破云层,直入九霄。殿外云海翻涌如沸水,墨色玄铁自云涛中拔地而起,外墙的刀纹随金光游走,宛如活物般生长蔓延,每一道都刻着“断、破、灭、斩”等古篆刀意。
菡芝仙轻轻捂住嘴,眼尾的朱砂痣在烛火下颤出细碎光斑:“这宫殿竟似从刀山血海中生出来的……”
石矶娘娘指尖捏紧了鎏金酒盏,盏中琥珀色的琼浆泛起涟漪:“十四殿下的刀意要是继续变强,怕是连这天都要被斩碎呢。”
不多时,一座巍峨宫殿便赫然立于云海之上,整座宫殿以墨色玄铁为基,外墙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刀纹,每一道都仿佛蕴含着无尽剑意。殿顶飞檐如刀,锋利逼人,檐角悬挂着九枚青铜铃铛,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刀势。
宫殿四周环绕着刀气凝成的云雾,外人若想靠近,必先承受万刀穿心之痛。
飞檐如斩月之刀,檐角九枚青铜铃铛刻着“劈、砍、刺、挑、扫”等九式刀势,随风轻晃便发出清越龙吟。宫殿四周缭绕的刀气云雾如实质,凡人若望上一眼,便觉喉间腥甜,似有万千刀刃在经脉里游走。
“如何?”玉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龙袍上的金线蟠龙与殿外刀纹隐隐共鸣,“可还合心意?”
张刃煌的左眼闪过赤金微光,大邪王在鞘中发出低鸣。
他抬手按住腰间刀柄,朝着宫殿方向微微颔首,墨发被刀气云雾掀起一缕:“甚好。谢父皇。”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白影掠入云端,衣袂扫过处,刀气云雾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待十四子身影消失,玉帝转身时龙袍带起一阵风,玉帝的目光在石矶娘娘与菡芝仙身上逡巡,最后落在前者腕间的玉镯上——那是他亲赐的羊脂玉缠枝纹镯,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撞出清响。
“今日之事,你们也看到了。”玉帝伸手勾住石矶娘娘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龙涎香混着她发间的玉兰香扑面而来,“朕的儿子们,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这三界,终究是朕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