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踏入醴陵城时,正赶上卯时的早市。青石板路上飘着油茶香,挑夫肩上的竹筒撞出有节奏的响,却盖不住街角茶棚里的说书人拍惊堂木:"列位看官!昨儿个义庄又闹鬼了,守夜的更夫今早被发现趴在棺材上,脖子上三个青紫色指印,跟三年前王督军的小妾死状一模一样......"
张云生勒住缰绳,目光落在城门口随风飘摆的黄榜上。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画着斗大的 "招贤" 二字,右下角歪歪扭扭描着枚令牌图案 —— 正是他怀中东方木令的简化版,只不过令牌中央的银铃图案被改成了桂系军阀的白虎徽记。
"道长可是来揭榜的?" 城门卫兵盯着他腰间的七星剑,枪管却悄悄指向他的腰眼,"督军府的陈副官说了,只要能驱走义庄的邪祟,赏银五百大洋,还能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张云生没说话,指尖抚过怀中的木令残片。残片突然发烫,与榜文上的令牌图案产生共鸣,在他视野中投射出义庄的方位:城北乱葬岗,三棵老槐树下的青瓦院落,正是师傅血书里提到的 "北方水令初现之地"。
"劳烦带路。" 张云生反手扣住卫兵的手腕,在对方痛呼中塞了张安神符,"我要见陈铁山陈副官。"
督军府的朱漆大门前,两盏写着 "桂" 字的气死风灯正在冒黑烟。张云生跟着卫兵穿过九曲回廊,注意到廊柱上的白虎雕花里,竟嵌着细小的饕餮纹 —— 那是黑煞教用来镇尸的邪纹,与村落老汉颈间的蛇毒如出一辙。
"在下陈铁山,见过道长。"
会客厅里,穿马褂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袖口露出三道浅红的勒痕,正是赶尸匠用来控制僵尸的 "牵魂索" 印记。张云生盯着对方左手小指,那里缠着浸血的纱布,与神秘卦摊老者的断指位置完全一致。
"久闻天师府七星剑能斩百邪。" 陈铁山笑着推开紫檀木盒,里面码着五根刻着星纹的桃木钉,"义庄里的东西不是普通僵尸,上个月省里派来的茅山道士,连桃木剑都被扯成了碎片。"
张云生随手拈起一枚木钉,发现钉头刻着 "壬癸水" 三字,与他怀中的木令残片属性相冲。这分明是黑煞教的 "逆生钉",专门用来刺激僵尸进化,陈铁山却说是驱邪法器,其中必有蹊跷。
"陈副官可知,义庄的邪祟为何只在子时三刻现身?" 张云生突然问道,指尖在桌面画出北斗阵,"子属水,三刻对应天枢星位,这是有人在用 " 北斗逆生阵 " 豢养僵尸。"
陈铁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很快又换上忧虑的神情:"道长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这些僵尸都是前线战死的弟兄,我本想请高人送他们魂归故里,没想到......"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劳烦道长今夜走一趟义庄,铁山愿为道长执灯引路。"
张云生注意到,陈铁山说 "执灯" 时,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牛皮枪套,那里藏着柄刻着饕餮纹的驳壳枪。他暗自握紧七星剑,表面却不动声色:"也好,我需要三盏引魂灯,灯油里加三钱朱砂、五滴公鸡血。"
戌时三刻,义庄的青石板上飘着细雪。张云生跟着陈铁山穿过写满符咒的照壁,突然听见东北角传来棺材板滑动的轻响。他袖中银铃骤响,剑身上的北方令暗纹亮起,映出义庄地下三尺处埋着的青铜棺,棺盖上刻着 "陈铁山之墓" 四个大字。
"道长,义庄最深处停着七具棺材,都是......" 陈铁山的话突然被打断,最西侧的棺材 "砰" 地炸开,跳出个浑身青肿的僵尸,心口正插着张云生刚才见过的 "逆生钉"。
"天璇破骨!"
七星剑划出弧线,剑穗上的双铃发出赶尸调。僵尸在剑光中顿住,张云生这才看清,它后颈处烙着桂系军阀的兵勇印记,却长着黑煞教特有的尸鳞。更骇人的是,僵尸腰间挂着半枚水令残片,与他怀中的木令残片属性相冲,却能勉强共鸣。
"陈副官,你确定这些是战死的弟兄?" 张云生反手扣住僵尸手腕,发现其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混着朱砂的尸油,"他们分明是被人用 " 借尸还魂 " 术改造成了僵尸兵。"
陈铁山突然退后三步,驳壳枪对准张云生眉心:"早就听说天师府的传人能识破邪术,果然没错。" 他扯掉袖口纱布,露出刻着饕餮纹的断指,"二十年前紫霄抢走东方木令,现在他死了,木令该物归原主了吧?"
张云生这才惊觉,陈铁山的断指与神秘卦摊老者的位置相同,却刻着邪纹 —— 原来当年黑煞教的三刀,竟有内奸替他们做事。他腰间的银铃突然炸响,师娘的银铃与剑穗上的铃铛共鸣,在义庄内形成小型北斗阵,将陈铁山的子弹定在半空。
"你以为挂着桂系的羊头,就能卖黑煞教的狗肉?" 张云生踏前半步,剑身上的五方暗纹全部亮起,"我师傅血书里写得清楚,北方水令在长江尸堆里,而你手里的残片......" 他剑尖挑起僵尸腰间的碎片,"分明是用邪术伪造的。"
陈铁山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口哨,义庄四周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至少二十具僵尸破窗而入,每具僵尸心口都嵌着不同属性的残片,形成微型的五方阵。
"张云生,你以为只有你有镇邪令?" 陈铁山疯狂大笑,"黑煞教早就把五令残片嵌进僵尸兵心口,只要我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