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情
那是一九六五年的秋天。放学时天突然下起了雨,家近的同学们纷纷冒雨跑回家,家远的同学等待着雨停。渐渐地在学校避雨的,就剩我一个人了。雨小了,我也快步向家走去。可是没走几步,雨又下大了。秋雨裹着凉意钻进衣领时,我才感到异常寒冷。我怕书包浇湿,就抱着书包在胡同里跑,跑得跌跌撞撞,忽然听见有人喊我名字。
"庆柏!庆柏!"陈景平从一个四合院的门洞里探出头。“快进来避雨吧。”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陈景平家。一座老式四合院,居民的平房里还飘出浓浓的煤烟味。陈景平的家坐北朝南,北面是炕,书桌紧靠着东墙,上面摆着熊猫牌收音机,书桌旁边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东墙上面还有个挂钟;缝纫机紧靠南墙;西面是门,正对着四合院的门洞。陈景平说“在门洞卖呆,突然看见了你。”
陈景平拿来毛巾:“把湿衣服脱下,擦擦吧。”被雨浇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发冷,我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用陈景平递来的毛巾把脸、头发、上身擦干。陈景平看见我还哆哆嗦嗦,又说:“很冷吧,”我点点头。“上炕,裹上棉被就不冷了。”陈景平把我拽上炕,从炕柜上面拿下一条碎花棉被让我裹上,我披上棉被身体立刻暖和起来。“上次运动会,你跑接力时摔了一跤。”陈景平忽然开口,“膝盖都渗血了,还笑着把接力棒递给我。”我从被里伸出腿:“看,膝盖上还有伤疤。”我指着膝盖上的伤疤:"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你接棒时手都是抖的,我还以为你紧张呢。”陈景平低头:“其实......我很高兴你选了我。”陈景平突然又跳下炕,到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给我,我接过一看是《少年作文选》。
我家从学校附近搬到很远的柳条湖后,陈景平和同学们到过我柳条湖的家。我们在小河沟抓过青蛙,在水泥碉堡里玩过“打仗”。很快窗外的雨停了,“我要回家,不然天就要黑了。”陈景平拿出他的干衣服让我穿上,又拿了一把雨伞给我。我眼睛湿润了,不知道说啥好。
一九六九年夏天,每到晚上,我们都要到公社宣传毛泽东思想。我们排被安排到红旗公社。那时的城市居民委员会称为公社。我会打快板,每天晚上必须去。同学们都知道我家远在柳条湖,就把我的节目总是排在节目单的第一位,演完好马上回家。一次,居民来的稀稀拉拉,来的都是小孩子。我们就等,不知道为什么,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们就到各家各户去喊“开会了!看节目了!”居民才陆陆续续地来了。我打起快板,还玩起花样,什么“转板、滚板、摇板、扔板。看得观众眼花缭乱立刻赢得阵阵掌声……。
很快就到了夜里十一点。我要回家,刚要走,潘玉龙把我拦下。潘玉龙也去过我柳条湖的家。“天太晚了,今夜住我家吧,”看着黑黑的天空,一个星星也没有,走黑路的恐惧油然而生。我跟着潘玉龙来到他家,他的家人全都睡下,他带着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炕。
第二天醒来,潘大娘指着桌上的早餐对我说“快吃吧,上学别迟到。”我一看是热乎乎的小米粥和玉米面窝头,还有一碟咸菜。我和潘玉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是我最香的早餐。以后,每当我看到小米粥,就会想到我的同学——潘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