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神思考了片刻,问道:“你同意了?”
梁穆清摇摇头,“黑羽卫不可轻易调遣,所以本世子必须要先看看这张布防图,若是布防足以抵御东瀛入侵,自然不必调遣,若是不能那也得容本世子细细安排。”
上官素衣眼睛转了转,又道:“可是我听说,几十年前东瀛本可以一举吞并天下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自己停战了。如此看来,东瀛应该是不想让生灵涂炭,可为何几十年后,又要对大梁动手?”
梁穆清说道:“东瀛为何突然止战,至今无人知晓。可眼前本世子要考虑的是大梁的安危。”他深邃的眼眸看向上官素衣,含了些淡淡的担忧。
上官素衣深深的吸了口气,也罢,如今帮他就是帮自己,在这种事关自己命运的大事上,还是不要跟他置气了。“取麻草捣碎,以温水调成汁,可与墨融,数次便可。只是这种方法复原后能维持的时间极短,约莫一刻钟,原来的图案便会完消失。”
梁穆清淡淡点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只是很平淡的叫来门口的侍卫,吩咐他去找麻草。
这人的脸莫不是木头的做的?整天就这么一个表情。上官素衣在心里暗暗腹诽。
她收回目光,轻轻出声提醒道:“对了,还有一事要提醒世子。”
“说。”
“今日这张图,那位楚侧妃也见过。虽然她未曾瞧的仔细,可她若是将此事透露给丞相,想必皇上那里,必会立刻派人探查大梁的近况。”
梁穆清点头:“本世子知道。那个楚令仪是个没脑子的,糊弄过去便是了。”
“世子知道就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房内的空气一时静寂起来,门外的雨声霎时间清晰异常。她习惯性的一只手撑着下巴,漫无目的的透过那扇雕花木窗的缝隙朝外看去。
梁穆清顿了片刻,方才低低的开口:“后日便是十五,皇上在春明宫设宴,你与本世子一同去。”
她颔首应下,这件事是她之前便答应了的,梁穆清允诺,宴席结束后带她去长街上看花灯。
她想着也该出去逛逛了,这些日子阴雨连绵,她连安喜宫都很少去,整日的窝在西苑里抄书打发时光。
十五花灯
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一年前的十五,那日的长街上人山人海,花灯的柔光与月色相融,映在少女鲜艳明媚的脸庞上。
也映在她的脸上。
不知他走了没有?是不是回北国去了她用力摇摇头,似乎想甩开这些繁杂的思绪。
侍卫捧了一盏温水和一碟捣碎的麻草来,她伸手接过,慢慢的将碟中的草汁倒入水中,那绿色竟慢慢淡去,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梁穆清把地图推到她手边,她手里拿着茶盏,把盏中的液体慢慢的倾倒下去,力道均匀,不一时便浸湿了整张纸。
本已消失的绿色突然显现,慢慢的变成一种近乎诡谲的墨蓝。
梁穆清微眯了眼看着。
那墨蓝倏而褪去,仿佛颜色从来不存在一般只余一张被水浸湿的地图,图上一笔一画皆清晰可见,入木三分。
上官素衣连忙唤道:“快拿纸笔来,这图保持不了多久的,需得赶快誊抄一份。”
侍卫忙奉上纸笔,她铺开一张干净的纸,胡乱蘸了一点墨便开始细细誊画。随着她笔尖的勾勒,一幅详实生动的布防图慢慢在浮现在纸上。
“好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地图递给梁穆清,“我画艺不精,比之原来可能差了几分,不过没有错误之处就是了。”
梁穆清拿过地图,细细看了一番,眉头紧锁,只是沉默不语。上官素衣略微凑近了几分问道:“怎么了?”
梁穆清将地图重又移回到她面前,微微闭上双目道:“父亲的布防已是最万无一失的可大梁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东瀛从水路入侵,怕是防也防不住。”
上官素衣一边凝神看着地图一边道:“我瞧着这图上的布防之法已是谨慎之至,若从水路入侵也有专人把守,世子何须担心。”
梁穆清摇摇头说道:“大梁士兵虽骁勇善战,却不善水路作战,虽有人专门把守却也是形同虚设。若是东瀛抓住了这个突破口,一举攻破大梁,也不是不可能。”
“那世子可是要调黑羽卫回大梁了?”
“此事还需斟酌。”梁穆清敛了目光,声音低了些许,“总要先看看皇上的动向。”
上官素衣想了想,说道:“最近朝堂之中似乎并无大事,听闻皇上整日陪着周贵妃,连御书房都少去。”
“此事不急,急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他将地图折好,收入一个锦盒中,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门外,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他垂眸望向上官素衣静默的面容,开口道:“今日这雨怕是停不了了,本世子命人去给你收拾一间房,你今晚就在这歇下吧。”
“不用不用。”上官素衣连忙摆手,“等雨小些,我骑马回去就是了。”
开什么玩笑,在这里住一晚?这里可是东苑,是梁穆清的住处,她能睡踏实?
梁穆清没再说话,清冷的眸光落在上官素衣倾泻而下的长发上,带了些说不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