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殿中的少女，想着那双绝情淡漠的眼眸，想着那朵枯萎无望的花。

渐渐的，他想到了多年前。

那个人也是如她这般。

那个人被血染红的衣裙，那个人漂亮致命的刀法，那个人左眼上触目惊心盛开着的曼珠沙华。

那个人送了他一把匕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是她随手捡的。

那天，她静立树下，将匕首递给他，他还记得她那时唇角诡魅压抑的笑，她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平淡，“阿影长得如此貌美，以后要是有谁想欺负你，你就用它杀了那个人，好不好？”

好不好？

好。

沉默的男孩子，为了让她开心，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把匕首，也因此，杀了第一个人。

刺目的鲜血从漂亮的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滴滴答答滴落在了地上。

诛仙柱下早已积了一滩血，浓烈的血腥味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完了。

司法星官将钉子收回，他无力支撑，犹如断翅的蝶，狠狠摔在了地上。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收回法力，而是艰难地维持着鼠仙的模样。

“明天，打入寒冰地狱。今天……就算了，会有人来接他。”

华真意味不明地看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鼠仙一眼，和仙帝一起走了。

司法星官虽不忍，却也难以说什么，只得跟上他们走了。

黑云一瞬间散开，露出灰蒙蒙的天，冷风霎时间吹起。

他再也支撑不住，变成了原型。

满身伤痕、血肉模糊的黑猫，琥珀色的眸子无神地望着天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落下，在他外翻的皮肉上，带来一阵的冰凉。

飘雪了……？

真冷啊……

他蜷了蜷身子，妄想用小小的、鲜血淋漓的身躯抵挡这寒冷。

雪大了……

白色的雪花覆盖了他的身子，连同红色的血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恍惚间，有人黑发银眸，白衣摇曳，踏雪而来。她甚至没有想着用法术避开这些雪花。

那白衣，在他的眸子里，越来越红，如嫁衣一般的血红。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幼小的黑猫被遗弃在街道上，浑身冰冷，无助地等待死亡。

那人左眼盛开着妖艳的曼珠沙华，手中执修长古刀，刀锋染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自远处，一步一步走来，微温的手指触碰他的身躯。

他看见她微弯了下唇，似哭又似笑，她说：“百里……影……？”

这便是他的名字了。

他心中安然，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