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唯有的天赋只不过是在读书这一项上罢了,虽只半年多,大多字他倒已经记得全,但这可能要归功于他的好读,但理解就差了许多,也仅限于能就书论书咬文爵字罢了。还未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地步。因此事,萧骏才也认为他好学,渐渐放松了对他文书上的指引,多时任他自己去翻书而不选择干涉。最令萧雅感到读书活泼的是,萧骏才书架上收集的其它读物,简直成了萧雅闲余打磨加深对这世间认识的绝佳载物。
这一日,萧雅正在追章逐字,精读记忆五行总参,专心致志,不觉天色已暝。萧骏才打坐起来看见他整日捧书手不释卷,问他收获却少有能对答如流的,于是问道:“你今日炼气和炼剑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做完了,上午做的。”萧雅抬头道,说完继续老黄牛埋头深耕。
萧骏才闻言点了点头,正好瞄到一眼他手上的字,讶然道:“你怎么还在看这一章?整日捧的都是同一本书?”
萧雅道:“我还没读熟,不能背诵。”
萧骏才愕然,“我从六岁起每次读书都不过三遍,便能不忘。”于是他背诵了五行总参其中一段,萧雅对应书本,竟与书中那段分毫不差。
萧雅又随便翻开了书本,手指示意其它段落,萧骏才也是口诵无疑竟能一字不差。萧雅还不信,觉得是萧大哥刚好精熟这一段。于是又拿了屋内的其它书本来考萧骏才,无论书本多生僻处萧骏才无不脱口而流,好不精熟。搞得萧雅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或许是担心自己的狂放流露难免打击师弟的信心。萧骏才洒然道:“读书可以明理即可,又不是考秀才,何必孜孜以求字字珠玑!能明理的不需背诵,当背诵的都是不明之理,以备他日求证。读书当求甚解,但一时不能甚解者亦不必痴求,等待机缘去验证可矣。同理亦然,修炼之时更上一层楼之时机未到之时,亦不可勉强,更不能强行突破。轻者冲击阻断筋脉,重者走火入魔贻患无穷。切记,万勿强行修炼。”
“知道了,萧大哥。”萧雅揉了下眼睛道。
再说萧雅于炼气和剑术之道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他又找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只能日夜辛劳废寝忘食,但也并不是努力就会有收获,通常却是事倍功半毫无起色。如此这般,时月迁延,愤懑渐生。有一段时间他几乎陷入了每天都无休止的打坐与练剑,他几乎崩溃了。为此有时候他甚至会狂躁到突然趴到地面以头抢地,有时候他又失落到感觉生无可恋,会奔至后山将自己的头部深深埋入寒泉中。又有时他会自责到恨不得对自己施以老拳,拿铁剑捅入心里面,看看自己心里到底藏的是血还是堵弃的废物。
每当萧雅焦虑到了极点有自残的冲动,萧骏才都会帮他舒缓压力。后来有一次,是大概萧雅上山满一年零三个月的时候,为了给萧雅放松心境,他趁开大会的机会带着萧雅直奔天都峰。
当时萧骏才带着萧雅来到了功课殿里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让萧雅看那些盘坐着的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一排过去几十个人,每个人都非常认真地停在原地打坐炼气。
萧骏才介绍道:“这些人都是皓首穷经,然而却因为天资不够,最终还是没能在体内产生真气或者气感极其微弱的。但他们从未放弃过修炼,很多人纵使一生都赢不了这个叫做天资的东西,但也不妨碍他们以一己之力尝试着对抗何命运。”
说到这里他突然凝视着萧雅许久,异常坚定的目光道:“天定就全然能够胜人么?我看人定有时亦可以胜天!”
萧骏才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使萧哑的心神大受震荡。从此之后,每当他为修为进境感到沮丧的时候,一想起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都会憬然释怀。萧雅终于明白了一点,生命中的太多事都不是凭一己之愿力就都圆满的,所谓勇攀高峰努力过了之后无论成功与否,只要问心无愧便已足够了。
萧骏才显然是个爱书之人,从他石室里藏书的规模来说便可知晓。自萧雅能够单独认字阅读之后,每当有空闲总是手不释卷。这样一来,生活被填满了,烦恼反而无处隐藏。只有每当夜深人静,月明星朗,夜风拂动的时候,萧雅才会突然流露一丝想念。至于是想念妹妹还是想念过往的生活,不得而知。这些都不重要,最怕灵魂深处思念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