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笙有些怔愣,还欲劝说菱荟些什么,但看到方才还温婉和善的湫时,虽然面上挂着清浅的笑,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却是晦暗不明。
她思衬片刻后,默不作声的让到一旁。
亦好,让这位历来嚣张跋扈的师姐吃点教训,免得以后处处与她麻烦。
湫时未等她说完,懒散的目光往周边围了一圈,面色各异的仙家弟子身上轻轻拂过,状似不经意的低头呢喃出声“我本以为修炼成仙之人,心境会平静淡然许多。”
她面容惋惜地摇了摇头,“没想到还是好事聒噪者居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头,眼神中瞬间迸发的凌厉与方才的慵懒截然不同。不过只是一瞬,便又重回温和,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精致乖巧的少女模样罢了。
一时众人面上青白交加。
有人欲辩驳,却又失了立场,一时郁结。
菱荟心头泛上不安,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方才倚着柱沿与她帮腔的那着了鹅黄对襟轻衫的仙子。
只见她依旧抱臂而立,闻言轻蹙秀眉,看着湫时的眼里轻蔑嫌恶更甚,似乎笃定了这人不可能是涪陵宫主休岸的弟子。
菱荟有些犹豫。
琏笙遥遥递过来一个眼神,菱荟蹙眉,一时有些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顶着张青白交加的脸,无措的立在众人面前。
周围有仙家弟子,陆陆续续的回了自己席位,可尽管坐稳了,目光还是忍不住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来。
湫时素手执杯,重新取壶斟了杯清茶,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光润的杯盖划拉着杯中浮在上面的茶叶,间或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菱荟,和欲言又止的琏笙。
湫时余光里有道鹅黄色身影自不远处踱步过来。
可她还未到湫时面前,便听到地阶宴席外传过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十九……”是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
地阶经方才那幕,一时有些沉寂,故这唤声不大,却还是引了众仙家弟子回头。
一眼便令众人有些失神。
于层叠轻纱旁,有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长身立于青铜树灯后的青玉石板铺设的小道上。
青衣那人是天界的渡柳仙君。
而他身旁那人,头上有高大的木笔树蔓延出的开的极盛,洁白莹润的几多花枝。一袭白衣出尘不染,静静立于月华之中,手执一把净白的素扇,眉眼温和俊逸,似画中走出来的那般。
菱荟看清那人,一时呆滞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
“上神……”她喃喃。
她正失神间,湫时拎了宽大的月牙白裙袍施施然起身,与她擦肩时堪堪站住,留给她一个清冷的侧影。
“太清湖夜里水凉,仙子保重。”她清冷的勾了唇,末了,含了淡笑却冰寒的眼神扫过不远处那面色铁青,着了鹅黄对襟轻衫的年轻仙子,而后扬长而去。
……
湫时没有兴趣去管身后那些仙家弟子是何神态表情,甚至未与琏笙招呼。
她沉着步伐下了几层木梯,漫出个落落大方的笑来,缓步朝休岸和那青衣仙君而去。
渡柳看着迎面过来的白衣少女,略带新奇的低声问休岸“这就是你新收的那女弟子?”
休岸点头,“不错,排行十九。”
渡柳一时好奇更甚。他是想不到休岸会在下界开辟仙山,收徒消遣,并与这些弟子关系甚密。
似是休岸,却又不像他。
休岸是与祁墨那般相差无几的淡泊神仙,只不过祁墨是外冷内热,而面前这位却是外热内冷。与谁相处都温和客气,于小事都能顾及对方情绪,渡柳是佩服的。
他即使如此,让你觉得他大概与你是和善的,可心里却实在是隔了层屏障,不经意间便会透露出些冷淡与疏离。
大概九重天这几位上神,都不大喜欢与人来往,不是因为自视清高,而且因自众神归寂,他们足足孤寂了数十万年。
独身一人相处惯了,自然就多了分清冷,让人心觉难以接近的气质。
休岸待湫时走近,“如何?”
他并未看见方才地阶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湫时神情有异,便开口询问。
湫时咧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