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田的那天,宁放尽管平日没心没肺,也感到难过。李冶红了眼圈,反倒来安慰他。
“公子,不怕,等过几天我就去做工,会熬过去的。”
这几天,李冶一直在家专心致志地侍候宁放,小丫头背后哭了几回。
…………
一个月过去了,雪灾造成的影响正在慢慢散去,压塌的民房重建起来了,菜农恢复平常的生活,西城墙根下的任店,天天满座,醉的一塌糊涂的流浪汉就躺在城墙根下晒太阳。郑秀才依旧每天去茶楼喝茶,讨论的话题依然离不开聪慧的女弟子。
白山棋院新收的女弟子沈姑姑在人们的记忆里慢慢淡去,生活就是这样,任何事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淡漠,消失。
有一日起来,又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二场雪,大雪飘飘扬扬下了七天,比上一次还厉害,宁放躺在屋里,能听见雪花簌簌地落,天气越来越冷,顾老也很少来了。
屋里阴暗潮湿,他的后背刀伤处疼痛得厉害,碾转反侧,难以平静。
齐州城里城外人心惶惶,坊间都说是注定的天灾,明年肯定是饥荒年,有钱的人家忙着囤积粮食生活用品,沿河两岸的菜农没钱买米,只能把地里的土豆,萝卜储藏起来,以备来年度饥荒。
大冷天,李冶给人干活去了。
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绿袄的少女,提着半蓝子鸡蛋,走进院子边看着周围,边喊道:“表哥。”
“是宛儿表妹吗?”
宁放听到这声音,挣扎着勉强坐起来,赵宛儿把鸡蛋放在厨房,走了进来。这是宁放受伤后赵宛儿第二次来看他,也是唯一来看望他的亲戚。
“表哥,好点了吗?”
“今天好多了,宛儿,你来你娘知道吗?”
“我娘……表哥你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了。”
宁放看着眼前的少女,白里透红的脸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眼睛不大却透着清秀,是青楼那些妓女无法比的。心里一阵赞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以前印象中那个黄毛丫头变了。
“表哥……”
赵宛儿被宁放看的有点羞涩地转过头,看着旁边。她每天都被逼着在家纺线织布,今天也是趁着她娘去城外白马寺拜佛烧香才偷偷溜出来的。
大雪后,因为笃信雪灾是上天要带来灾难,城里的人纷纷去城外白马寺烧香拜佛,祈求神佛保佑。
“表哥,等你什么时候能下床了,一起去白马寺烧香。”
“烧香?”
宁放摇了摇头,他从来不信神佛。宁放不知道,这段时间,城里城外的人和过庙会一样,都去白马寺烧香求保佑。
赵宛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怕她娘回来发现,外面雪晴了,胡同里还有积雪。上次那场雪后人们很快就打扫了,接着这次又下了大雪,被未来灾荒恐慌的人们麻木地看着路上的积雪,懒得扫了。
太阳暖洋洋照着街面,赵宛儿跑过去,郑秀才佝偻着腰正从老屋出来,老屋虽然第一场雪就塌了,但他仍然念想着,时不时去哪里看看,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