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那有着花盆铁架的民宅下,那里正有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麻色布衣的老妇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坐在楼角的矮脚藤椅上,笼罩着他们的是一半阳光,一半阴影,玩耍中他们说着武汉区的方言。
正对着三人的民宅里,有一条渐渐没入昏暗中的深长楼道,寒风阵阵。
辨这楼道的深度,这栋居民楼应是能住上数百人的。
我看了看半空中叮当作响的青铜片,看了看老人和孩子,躁动急切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我微弓着身子请问老妇这里是哪里,老妇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花盆铁架,久久地看着那在风中互相敲击之物。
我再次请问她,却见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当她说着什么的时候,我却全然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那叮当作响的撞击声,我会意地住了口再没有问过。
道谢后,踱步离开了老妇,我环转在那不远处盖房的施工现场,来来往往的泥瓦匠挽起裤脚袖口干着活。
盖房并没有什么稀奇,一切所见和外间并无多大不同,可是就无端让人生出几分胆怯。为什么要盖房子,谁会去住?为什么要将房子盖在这里,他们盖了多久了?
漫不经心地琢磨了一番后,我叹了口气。
现在我该做些什么,又可以去哪里?
早前导航的女生还举着手机,不耐烦地踱着步子找信号,不经意地对视时她皱眉横了我一眼,嘟囔着有病。
我苦笑了下,又沉下心来琢磨那悬挂的青铜片。
锈色斑驳,形状残缺,形制各有不同,但是无疑是不同时期的古钱币。
海贝、布币、刀币、贝币、破陶片、方孔圆钱……
这些古钱与眼前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
那么大,肯定有点重量了,掉下来也会砸到人的吧。
为什么只有这栋楼会挂这个,别的楼房也没见挂呢。
难道这栋楼里住的人比较特殊?
正胡思乱想,喧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群男人绑架着早前那失魂落魄的女人走来了,女人挣扎着咆哮着,被送进了不远处路边的院子里。
为什么抓她?为什么又送进那个院子?
因为她是外来的吗?那为什么不捉我们……
我惶恐不安地琢磨原委,瞥见老婆婆抱着小孩进了楼道。
余光里旁边干活的男人们也终于目露凶光地向着我和女生包围走近,他们手上拿着锹棒之物,虎视眈眈……
我!我!……
围捕中我没有过多反抗,知道是徒劳。导航的女生却反抗激烈,因此被男人们猛烈的拳脚相对,终是被踹晕了过去。
而我背后也是遭了一闷棍,终于我们一前一后被打晕抓了起来。
……
醒来时我被捆住扔在墙边,浑身酥软无力。周遭人声喧闹,有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好像有人家正开饭。
我眯缝着眼睛偷偷打量着,不敢做出大的动作。
此时天已黑,灯光明亮的大门口就在眼前。远空黑夜无尽,那院门外正对着门口的道旁,两棵大树笔直的黑影直上云霄,给人一种穿透时间的苍凉。
只看影子,它们和藤乡门口栽种的水杉古木很像,所以那应该是两棵水杉树了。不过怪声巷子很多地方都有水杉木的,这个异时空有的话,也不稀奇。
十米之外的院门口正敞开着,不过要跑也需要先解开手脚上绑着的绳子。除此,还需要下十几级台阶,可千万不能摔倒。
这栋房子并没有与地面齐平,高出了半层楼。
所以,应该是有地下室的。
当下,水泥白粉墙,下半墙是绿色的油漆涂面。水磨石的地面上花纹繁复,构图讲究,堂前挂着巨幅山水彩画的中堂,三米左右的神仙桌……
俨然一处乡镇普通民房的客厅的样子,并不像一处魔窟。
穿堂风一阵阵地吹着,我保持着瑟缩在墙角的姿势,警觉地发现失魂落魄的女人不见了,只有我和导航的女生还在,不过她还没醒来。
那女人去了哪里?细思极恐。
虽然更焦虑了,但我们都被绳子绑住了手脚,不能自如活动,所以即使大门近在眼前,也跑不了,只能强自镇定。不提又能跑到哪里去,原本这个时空就是最大的牢笼,我倒现在都没有琢磨出个中的关窍,那么逃出去之后不能回到现实的话,再被抓回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他们抓人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