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愿意牺牲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难道还要和我讨论对错吗?”
她这是在利用自己的牺牲,占据道德制高点。
裴庆承攫紧下巴,但还是耐心劝慰:“晓澄,你不要钻牛角尖。”
李晓澄唇线一勾,对旁人的犹疑表现出露骨的鄙视和不耐烦:“这不是牛角尖。如果你有比我更好的法子,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有吗?”
裴庆承垂下眼睫,腮帮一阵鼓动。
她可能没发现,每当涉及易燃的话题,她都表现得异常倔强,难以沟通。
又或者,她并不在乎自己像个咄咄逼人的混蛋。
她本就无意联姻,眼下不过是顺水推舟,她只需他的配合,他是否会从这段婚姻中获取爱和幸福,并不在她的义务范畴内。
裴庆承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配角。
车内陷入僵硬的沉默。
过了一个街口,考虑到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可能还会令他退出这个计划,于是,善于反思的李晓澄主动开口说起了她对婚姻的看法。
“你父母对你提起过我的家庭吗?”
“略有耳闻。”
李晓澄扯平裙摆,轻笑一声:“你应该看到了,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他在我刚开始懂事的时候,就去世了。“
说起父亲,她的态度柔软了许多。
“我曾经看不起你一味愚孝,可我也十分羡慕你。因为你起码还有愚孝的对象,而我却没有。
我想象着,假如有一天,我爸爸突然要我嫁给一个陌生男人,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尊敬,搞不好我真的会遵从他的决定。这么一想,我忽然就有点理解你了。
可惜,他早就不在了。这让我没有盲从的选项,凡事都得自己拿主意。
所以,我当然会对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哪怕结局惨烈。
我知道你会不爽,甚至在心里看不起我,可是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不在乎。
虽然挺对不起你的,可我得跟你说实话,我真的不在乎你怎么看我。
你会觉得我在犯贱吗?
那又怎么样?
没被人践踏过的青春,不是青春。没经历过分裂的人格,不是完整的人格。没犯过贱的爱情,也不是真正的爱情。
很不巧,你遇上的我,刚好是一个青春过,人格完整,也曾拥抱爱情的凡人。
还有呢,就算我说话颠三倒四,做人前后矛盾,一会儿把你拒之千里之外,一会儿又要求你配合我的演出,你也还是有忍受的理由的。毕竟,我爷爷那44亿,可是货真价实。
有这44亿来缓冲,我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面目可憎了吧?”
她的语气有份待客似的轻松,模样有商有量。
这不禁让裴庆承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才对她有了一点了解,这会儿却又像完全不认识她了一样。
他从后视镜中看了她许久,才从她脸上收回目光。
他浅淡地一笑,声音依旧悦耳如和弦,只是眼底隐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锋利:“易燃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不值得。”李晓澄捏捏发胀的山根,低声答道,“因为他,是个人渣啊。”
“那你为什么还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她忽然变得十分虚弱,似在叹息:“大概是,为求仁至义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