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民相亲之前,我已经被人拉着相过好几回亲。因为母亲一直有把我嫁给领导儿子的意图,碍于介绍人情面,她令我一定要到场,就像上舞台表演般,还必须不能有勉强的样子,不能有没素质的样子,被别人评头论足一番,然后再找各种理由回绝。
我坚决拒绝与领导儿子相处后,母亲真的不再过问我的婚事。还有生活上的其他事。本来母亲就不怎么关心我的生活,我很小就是自己打理自己的。胸部发育了很难为情,母亲像是没看见,我也不会向母亲表达需求,就拿旧汗衫剪成宽条条捆在衣服里,来了初潮,自己要钱买卫生巾。惯了,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没什么不好。
路民以前也有说过,我的问题,其实就是我要自信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要从心底相信,我是值得被爱的。每听他这样一说我就要沉默,等于是低头看着一颗心被一层层的丑陋硬痂包裹着,要一层层剖开它,触碰得好痛,要剖到最深处,看到滴血了,哦,这颗心原本还是鲜活的,还那么惹人疼爱呢。好难!
这真的好难。我二十四岁了,我都没有谈过恋爱呢,你相信吗路民?
因为从小缺爱,对于爱和爱情我就是迷惘,也可能有着不太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总觉得自己一颗小小的心灵,孤独地游荡在某个遥远的荒漠,谁能不远万里披荆斩棘坚韧不拔地来找到它,原来注定要找的就是你,然后呵护一辈子。
大学里,我和媚儿,还有同宿舍一个叫唐蓉的都是本地生,周末都要回家,很少参加学校里的活动,与同学尤其男同学接触不多。我们学院属文科,本来就是女多男少,没机会谈恋爱也正常。同宿舍另外一个女生叫何墨莲,重庆来的漂亮女孩,她中学就恋爱了。初恋分手后,何墨莲换男友变得像换手机一样频繁轻易,她的理论是,年轻就该好好享受谈恋爱而且谈不同的恋爱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我好奇地问。
“女孩子发发嗲,让各种男孩子哄你,各种不同的哄哦。”何墨莲好看的眼睛笑眯眯的。她自称是恋爱专家,说这话有玩笑的意思,她严肃的时候也会说一些听上去蛮有道理话。
那段时间,媚儿和小乔常去郊游,好几次去江边,还约了小乔的同学郭天星和廖刚则,和我一起去。
“小乔明显就是向你推荐他的俩好朋友而你居然没反应,亲?”何墨莲对我做出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说:“郭天星和廖刚则算男生里都好耀眼的撒,人家三番五次地向你献殷勤,而你居然没反应,亲?现实中男生一次两次,最多三次见到女生不回应他们的信号,就会放弃这个猎物。什么穷追猛打恋恋不舍,那是童话里的故事骗人的。你错过了,可惜可惜!”
何墨莲坐在她的上铺手舞足蹈地摆龙门阵:“景薇,我觉得你首先是不愿打开心扉,来接纳异性,所以看不见异性的信号,你是抗拒,这种抗拒是你自以为的保护,你潜意识里给划好安全防备隔离区,在隔离区外,你真诚和善,可以和很多人做朋友,再往情感深处,无人可去。”
何墨莲又推销起她的恋爱哲学:“要是有这样的男生给我这种试探又不敢,犹豫又不肯放弃的信号,我就把小邵给甩喽。恋爱欲说还休阶段才是最美的。”小邵是何墨莲那个时期的男朋友。
后来,廖刚则毕业回老家了,何墨莲嫁到了国外,郭天星和唐蓉在一起了,他们都和我还是好朋友。
现在再听到路民的话,回想起来那时,确实好像也许,我不由暗叹。缘自不自信?我果真不相信自己真的是值得被爱?照何墨莲说的我那样,期待自然产生爱情就是梦话?估计到老也等不到。
“幸亏你就是你,否则遇不到你了。”路民后来说:“我们这个样子走在一起,就是事情本该这样发生,命中注定的好不好。我不也从没谈过恋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