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急嘛?!”在下面太监尖声尖气道,“天就快黑透了,再点不完这里的灯笼,一会儿老祖宗来了,少不得要责罚咱们。咱们可是刚从浣衣局调出来的,我可不想再回到那等暗无天日,看不到出路的地方。”
浣衣局是皇城二十四衙门中最没有前途的一个衙门。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衣服,从睁眼洗到闭眼,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你老死为止。
没有人愿意留在那种地方终此一生。
站在凳子上的太监往手心哈了好几口气,又继续擦了好几次火绒,终于把火绒擦着了。扶凳子的小太监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锦袍的太监走来,不禁愣住了,一时间没有扶住凳子,站在凳子上的小太监冷不防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摔下来的小太监正要发作,却瞥见一旁穿着红色锦袍的大太监,吓得直磕头。
太监也分三六九等,像他们这种穿灰色布袍的太监,是最底层负责打杂的太监。
而穿红色锦袍的,则是最顶层的太监。
而他们眼前的这位,更是顶层中的顶层。全天下最大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大太监。
大周的宦官机构是二十四衙门。所谓的二十四衙门是十二监、四局、八司。其中司礼监掌奏章机要,是二十四个衙门中最显赫的一个衙门。能进司礼监的太监都是皇上的心腹宦侍。
“黄?!黄公公!”跌下凳子的小太监正要发作,责备他的同伴,就瞅见了刚刚路过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金来。
“什么黄公公,是老祖宗!是咱们的老祖宗!”先前扶凳子的小太监纠正道。
“快些点灯,皇上今晚要在文渊阁召见阁员,这条道是皇上必走的道!都仔细喽!”黄金来拉下脸。
负责点灯的几个太监,跪在地上,早已经吓的战战兢兢。
“这些奴婢也太不懂事了,天都快黑透了,就这么几盏灯笼还点不完。”黄金来身边的一个大太监李建说道,“这些个奴婢都是懒骨头,不打一打勤快不起来,来人!”
李建是司礼监的排行老二的秉笔太监,地位稍逊于黄金来,除了有握笔披红的权力外,李建还提督东厂(全称东缉事厂,大周朝的特务机构。)
李建一声令下,早有两个东厂的番子上前,抓小鸡似地把这两个小太监提溜起来。
“二祖宗饶命!二祖宗饶命!”
两个小太监哭天喊地地告饶。
“算了。”
黄金来叫停了两个东厂番子。两个东厂番子看向李建,见李建点头了这才把两个小太监放下来。
“开天恩啦,还不快谢老祖宗!”李建呵斥两个小太监。
“继续做你们的事情吧。”黄金来说道,“天冷,火绒很难擦着,怨不得这几个奴婢。”
“老祖宗是菩萨心肠,奴婢们都知道。”李建说道,“可是有些奴婢就是懒骨头,不教训教训他们,干活都不利索。”
“少说两句吧。你我都是这么过来的。”黄金来说道。
“老祖宗,他们来了,我们上去迎一迎吧。”
司礼监排行老三的秉笔太监宋仁隐隐约约望见八九个人影朝着文渊阁方向逶迤而来。
这八九个人影是当今大周帝国内阁的阁员,都是炽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大周没有一手遮天的丞相,只有为皇帝出谋划策的内阁阁员。
几个阁员拱手同黄金来这几个司礼监的大太监寒暄了一阵。他们一面寒暄,一面走向文渊阁。
到了文渊阁门口,门口的小太监替他们解开披风,露出了绯红色的朝服。
绯红色,是朝廷一二品的大员才有资格穿的服色。
在这些一二品大员中,最耀眼的当属穿着蟒袍的内阁首辅顾东林,他的身边簇拥着五个内阁阁员。
而次辅申鸿铭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申鸿铭没有顾东林耀眼的蟒袍,只有一席普通的绯红色袍服。
他的身边也只站着他的两个学生,吏部尚书徐恭和户部尚书张维正。
而站在顾东林身边的内阁阁员,还有一个在大周官场上如雷贯耳的名字:浙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