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跟着点头,他来天宝寺之后也不怎么与和尚说话,他跟他们说话就觉得别扭。
“太子殿下仁厚。”慧恩眉目松了松,感念地拍拍他的手臂。慧恩有一种气质,就是他在称赞一个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真诚。
唐坤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说我能说我只是无聊吗?但慧恩待他一如往常,倒让他心里好受了点。唐坤和慧恩大师道了别,就敲门进门。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样貌穿着良好,但神情郁郁,显然是担心着什么。一看见几个生面孔的小孩就一愣,看穿着打扮又不是凡俗,敏感得谨慎了起来,“几位是?”
唐坤看了左明一眼就说,“我姓唐,叫唐坤。是京城人士,暂时在天宝寺清修。”他指着左明说,“这是我的朋友小明,”又指着如林,“这是林林。”
小明?左明对这个昵称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他家里人都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除了他娘倒是很少有人给他起什么昵称。
“我听说你们这里糟了难,就想问问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唐坤说。
少年看上去松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惊吓过度,“我姓李,叫李浅。”少年说着就让开门让先三人进来。
唐坤一进来就跺掉脚上的雪,哈了哈气。这房间很小,但特别暖和。
一眼就看见有一个干瘦的花白头发的中年人躺在床上,穿着一身明显不怎么贴身的僧袍,大概是和尚给他换的。他听见他们说话,就发出微弱的声音,“是谁来了?”他胸前受了伤,眼睛转向门口,虽然病体虚弱,但是眼神倒是很犀利。
“是几个在寺里修行的小哥。”李浅回头大声说,看了一眼老仆然后就马上回去把他的被子掀开。“十三叔你当心一点,那个师傅刚刚给你敷上药,要等药干了才能盖上被子。”
唐坤这一下看见了这个十三叔的伤口,他被什么刀斧从左肩到胸腹划了一道大口子,伤口的皮肉翻卷着看着骇人极了。唐坤感觉他要是稍微再深一点这人的心肝肺都得掉出来。
唐坤听见左明轻轻嘶了一声。
十三叔听着少年的叮嘱有些羞惭,“老仆真是不中用,还要表少爷照顾老仆。”
“十三叔这是什么话!”李浅直摇头。
这时候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看见他们一愣,生意人人滑反应快,虽然寺里的人没有透露院主人的身份,但一看这几个小孩打扮气质不凡,他就忙客气地说,
“在下李弘仁,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好像占了你们的院子是吧?”他听说了这一片的院子都被一个京城的人家定了。他们突然住进来恐怕给人家带来了什么不便。
李浅看见叔叔进来,就转过脸,好像在和他叔闹别扭。
“李浅!你和几个小兄弟说说话!”李弘仁看见侄子坐在十三的床前就说,这人和他侄子说话倒是看上去很凶。
李浅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招呼三人。李弘仁回过头去烧热水喝。
唐坤还有些尴尬,他和他叔关系挺亲,也不知道还有这样关系的叔侄。
李浅就低着干巴巴地说,“我们在这里还挺好的,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隔壁院找我们。”唐坤于是友善地说。
左明这会儿安慰地拍拍李浅的手臂,谁还没有一个糟心的叔叔?
几人续了两句闲话就走了。临了了,李浅还担忧地和他们说,“十三叔伤得这么重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出了门,左明就说,“回头给他们送点金创药吧!他家老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皮外伤而已。”
唐坤怀疑地看着他道,“真的假的?我看他再深一点,人都要劈开了。”心说,这治病救人的大事,你别瞎吹牛逼啊?
左明翻了个白眼,贼看不上他,“小爷干嘛的?就那伤还看不明白?就割破点皮而已,只要不发热,就是一准能好了。”他家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将,受伤都是常事,他家的大夫就是腿掉了都敢直接往上接。
“那人家刚才那么担心,你干嘛这时候才说?”唐坤心说这事你告诉我还不如刚才告诉那个李浅。看他担心那个十三就像是担心他老爹一样。
“我们不是在隐藏身份吗?”左明回头就奇怪地问他。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奇怪的化名。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和几个大人讨论外伤的深浅挺可疑的吧!
唐坤被顶得肺疼。
两人走到外面就看见李浅他们家的东西堆在院子门口。
商队的马冻坏了脚,应该是不能跑了。
马车上的布破破烂烂的,里头还有几个箱子,应该是仅存的货物。真可怜啊!一场血本无归,还折了那么多的人命!唐坤叹气,心里奇异地升起了一丝责任感。
这还真是他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觉得他应该对什么担负一些责任。正在唐坤出于一种微末的感觉里考虑他能什么的时候。
左明忽然哎呀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