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锐锋的头一下子转过来,一伸手把文件拿过去,哗哗哗翻到中间的一页。
“那个……陈总……”小管小心地打量他,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个人真的太不像他理解的那种央企领导了,他从来不打哈哈,工作作风犀利得让人害怕,做起事情来就像拼命三郎,这是何必呢!在这公司职位再高,也就那点儿工资,干嘛以命相搏呢?可是这张脸上永远不会有答案,现在更是。小管感觉到陈锐锋这几天有点生人勿近的架势,之前来大项目他也这么没日没夜地搞,可这次他的表情怎么好像要杀人,小管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哆嗦,“那个……陈总,快11点了。外面项目组有些加班得同事叫了外卖。我给您也点了一份,要不,我放在茶几上,你吃点东西再弄?”
陈锐锋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睛还是盯着手上的文件。小管有些尴尬地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下东西就走。正犹豫的时候,只能陈锐锋的鼻子里一声“嗯——”。
“你刚才说几点了?”他闭上眼睛,头像后仰,靠在靠背上,“11点了?”他的声音已经是无比的疲倦。
“是啊。”小管赶紧补充,“再过一刻钟就11点了。陈总,要不我给您叫个车,送您回去休息吧。您昨晚是不是就睡得办公室?”
“哦……”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小管,仿佛拿不定主意,良久才说,“你让外面的人下班吧。我再呆一会儿。”
小管得了他这句话,如蒙大赦。他连连称好,放下东西就退出了办公室。
外面大开间的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他从陈锐锋的办公室出来,小管觉得自己就像发令官。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伸出手,像门的方向用力一挥,所有人都得了这个无声的撤退令,集体站起来,拿着外套和包就往外走。不到五分钟,整一层,就只剩下陈锐锋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陈锐锋打开办公室的门,打开办公室的窗,冰冷的晚风一下子吹了进来,让他全身一震。
他觉得眼睛又酸又涩,脸和脖子僵硬得不能动弹。手机就在办公桌上,一直设置成了静音。此刻,他把声音开到最大,打开常用的那个APP。
“刚才您听到的是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肖邦一生不离钢琴,创作了21首夜曲,被人称为“钢琴诗人”。夜曲原是爱尔兰钢琴家费尔德首创,但肖邦赋予了它更深刻的内涵,所以人们常说‘在费尔德那儿为了落到地面而以抛物线飞行的箭,在肖邦那儿却得到了翅膀,成了直冲蔚蓝天穹的凤凰’。”陈锐锋忽然觉得心痛得几乎失去了呼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