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炉膛里的火焰已经变成刺眼的亮白色。八个壮汉轮流拉动巨型风箱,鼓风机嗡嗡作响,震得人牙根发酸。陈长安盯着温度计,水银柱缓缓爬升,却在临界点前停滞不前。
"再加把劲!"李云龙甩开棉袄,露出精瘦的膀子。二十多个战士加入推拉风箱的队伍,肌肉在火光中绷成坚硬的线条。突然"砰"的一声,牛皮风箱承受不住压力炸开了。
"用这个!"丁伟不知从哪拖来台破旧汽车引擎,战士们手忙脚乱地改装成简易鼓风机。随着引擎的轰鸣,温度计的水银柱终于颤颤巍巍越过了红线。
"开闸!"陈长安的吼声淹没在金属的咆哮中。赤红的钢水像熔化的夕阳,顺着耐火槽奔涌而出。热浪掀翻了几个靠得太近的战士,但没人后退——所有人都痴痴地望着那条燃烧的河流。
当第一块钢锭冷却成型,李云龙用刺刀敲击的"铛铛"声在山谷间回荡。孔捷突然红了眼眶,他想起牺牲在平型关的战友,要是当时有这样的钢材......
丁伟捡起块钢坯反复端详,突然笑了:"老陈,这硬度足够做枪管了。"陈长安终于瘫坐在地上,三天没合眼的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朦胧看见战士们轮流抚摸钢锭,像在触摸某种神迹。
四、赵严的疑虑
赵严是骑着骡子来的。这个戴圆框眼镜的特派员刚跳下鞍,就被仓库里的钢锭晃花了眼。"这...这真是你们炼的?"他的手指在钢锭表面摩挲,冰冷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晚饭时,赵严的筷子在腌野菜上方悬了很久:"陈团长,德国克虏伯钢厂的技术资料,怎么会出现在太行山?"李云龙正啃着窝头,闻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我在汉阳兵工厂时..."陈长安的话被丁伟打断:"特派员,尝尝这个。"他推过碗辣酱,"用老陈发明的温室种的辣椒。"
深夜查哨时,赵严在崖边堵住陈长安。月光下他掏出个黄铜弹壳:"用你们钢做的复装弹,膛压测试比原厂还高15%。"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到底是谁?"
山风卷着陈长安的回答飘向深渊:"一个想让同胞少流点血的人。"
五、同志们的信任
炉膛的余温尚未散尽。李云龙拎着酒坛翻进工棚时,陈长安正在绘制新图纸。"歇会儿吧,"李云龙拍开泥封,"老子从旅长那儿顺的杏花村。"
酒过三巡,李云龙突然说:"那年打娄山关,我们连就剩七个人。"他摩挲着酒碗上的裂纹:"要是有这样的钢..."
孔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怀里抱着新出炉的刺刀样品。丁伟跟进来,默默往炉膛添了把焦炭。四个人的影子在墙上融成一片。
"下个月,"陈长安突然说,"我们能造出第一挺机枪。"
炉火"噼啪"爆出个火星,映亮了每个人眼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