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与外面破败的门面不同,里面的空间倒是不小。一个高高的、用厚重木料打造的柜台横亘在前方,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干瘦枯槁、穿着黑色长衫、面无表情的老者。老者双眼半睁半闭,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但云惊鸿却从他身上,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深藏不露的气息。
柜台前,零星站着几个客人,正在低声与柜台后的伙计(同样是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交谈着什么,气氛压抑而诡秘。墙角的阴影里,还站着几个如同雕塑般的黑衣大汉,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显然是这里的护卫。
云惊鸿压低斗笠,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他走到一个相对空闲的柜台前,等待着。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伙计走了过来,声音沙哑地问道:“当东西?还是买东西?”
“打听个消息。”云惊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刀疤伙计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消息?我们这里消息可是很贵的。看你这穷酸样,付得起价钱吗?”
云惊鸿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也是从杀手身上搜来的),放在柜台上:“我想打听一个组织的标记。”
说着,他伸出手指,沾了点柜台上的灰尘,快速地在台面上画出了那个“血色残月”的标记——一弯细月,下面三个小点。
刀疤伙计看到这个标记,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这个标记?没见过。客人,你怕是找错地方了。”说着,就要将银子推回来。
云惊鸿知道对方是在试探。他没有收回银子,而是看着刀疤伙计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确定没找错。这个标记,最近似乎在道上很活跃。我只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最近在图谋什么。”
刀疤伙计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和意图。然后,他拿起那锭银子,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容:“消息是有,不过……这锭银子可不够。”
云惊鸿心中一沉。他身上剩下的银两已经不多了。
“我只有这些了。”他坦诚道。
刀疤伙计嗤笑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一分钱一分货。”
云惊鸿皱起了眉头。难道要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柜台后面那个一直半睡半醒的枯槁老者,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朝着云惊鸿这边扫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云惊鸿便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看穿了一般!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好强的修为!这老者,绝对是个顶尖高手!
枯槁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刀疤伙计微微点了点头。
刀疤伙计立刻会意,脸上的嘲讽收敛了许多,对云惊鸿道:“好吧,看在你小子有点胆色的份上,掌柜的发话了,破例告诉你一些。不过,听完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云惊鸿心中一凛,点了点头:“请讲。”
刀疤伙计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画的这个标记,叫‘血月堂’。是近几年才在暗中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接各种脏活,要价极高,而且……背景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真正主子是谁。”
血月堂!云惊鸿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他们最近……似乎接了一笔大买卖。”刀疤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目标,好像是一件刚刚现世的‘宝贝’,据说威力无穷,引得无数人觊觎。不少人都在暗中寻找这件宝贝和……持有宝贝的那个小子的下落。”
云惊鸿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对方说的“宝贝”,指的就是寂灭剑!而那个“小子”,指的就是自己!
果然!血月堂的目标就是寂灭剑!
“那……持有宝贝的小子,现在什么情况?”云惊鸿强忍着心中的震动,故作平静地追问。
刀疤伙计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小子?嘿嘿,据说在百草谷一战中受了重伤,后来被他那个神秘师父带走了,不知所踪。不过嘛……血月堂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他们放出的悬赏可是天价,而且据说还动用了一种秘制的‘追魂香’,只要沾染上一点,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他们的追踪。”
追魂香?!
云惊鸿脸色骤变!他猛地想起了从杀手身上搜到的那瓶散发着异香的红色粉末!难道……那就是追魂香?!自己之前检查的时候,手指沾染上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一离开百草谷就被盯上了!原来自己身上一直带着追踪标记!
看到云惊鸿骤变的脸色,刀疤伙计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看来……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或者说……你就是……”
“多谢告知。”云惊鸿猛地打断了他,将剩下的几块碎银也拍在了柜台上,“告辞!”
他不敢再停留,立刻转身,快步朝着当铺外走去!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清河镇!那追魂香的效果不知能持续多久,但血月堂的人,很可能已经追到了附近!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当铺大门的刹那!
“站住!”
一声冰冷的喝声,从门口传来!
只见当铺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三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狰狞鬼脸面具的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血色光芒的长刀,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比之前遇到的那两个杀手加起来还要浓烈数倍!
而在他们身后,黑水巷的巷口处,隐隐绰绰,似乎还有更多的人影正在快速靠近!
糟了!被堵住了!
云惊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看这架势,来的人实力更强,数量更多!
当铺内的其他客人和伙计,看到这阵仗,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甚至有人悄悄后退,让开了场地。显然,这种黑吃黑、仇家上门的戏码,在这里并不罕见。
那个枯槁老者依旧半闭着眼睛,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