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不是痛，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是身体中的一切都在逐渐被抽离的空洞和无助。

如果松开手中的绳索，就那么坠入深渊，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名为帆坂·卡莉娜·朋——不，现在应该叫“阿尔戈”，的女孩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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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绝壁幽暗而压抑，光滑潮湿，就好像某个记忆中的夜里，单元楼边刚下过雨......

高处传来的吵闹和那个亮着灯的窗口简直一模一样，不时会飞出幽暗的影子，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砸成细密的碎片。

高中的校服早已经湿透，突如其来的大雨完全打乱了帆坂的计划，现在她只能忍耐着周身的寒气，慢慢走到楼上......

不过好在是偷到了钱，应该能支撑一段日子......

“乓！”

又是什么东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耳边又响起那个怪物的嘶吼，如同催命的恶鬼......

“帆坂！你回来的正好！”

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倒提着一个啤酒瓶，带着血丝的双眼就那么盯着门边的少女。

他看起来真的好像老鼠啊......

身材肥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地上的相框被砸的粉碎，刺眼的暗红在玻璃碴子之间模糊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个曾无比深爱着她们的，男人的脸。

“你赚到钱了吧，乖女儿？”

男人的语气带着昨日的温馨，却潜藏着冰冷和无法触及——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烟头烫出来的洞......

没有回应，也顾不得回应，帆坂只是跑到沙发的后面去，紧张地看着那个哭泣的女人。

“没事吧，妈妈？他打你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哭，不住地哭。

“我说你啊！赚到钱了吧！”

蜡黄的手掌狠狠地拍在帆坂的肩膀上，就好像拉开冰柜门一样，将她转了过来。

男人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绝望的光芒，喷在帆坂脸上的酒气差点让她吐出来。

不过就算是吐，也得胃里面有东西才行，女孩儿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把胃袋翻出来，把胃酸泼在那个“怪物”的脸上。

她咬着牙，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没有，一分钱也没有！”

“啪！”

嘴里涌上来了些许铁锈味儿。

女孩儿倔强地扭过头，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没吃饭嘛，爸爸？这一巴掌打的可没有便利店的老板狠啊......”

“你这个狗娘养的贱种！”

男人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举起的玻璃啤酒瓶就那么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女孩的脑袋。

帆坂闭上了眼。

如果被打中的话，就结束了吧，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坠入深渊的呢？

记不起来了。

那个人就好像疯了一样，在染上了赌马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酗酒，变本加厉，夜不归宿。

他开始打砸家里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借来钱。

几年过去了，家里的车子没了，房子没了，努力考上了重点高中之后连学费都没了。

如果不是暑假的SAO测试让自己大赚了一笔的话，可能早就连命都没了吧。

不过和被极道分子找上门催债相比，现在被这个男人打死好像也没差。

还能把他关进监狱里面去，或者把他吊死。

在游戏里挨揍可比在现实里挨揍轻松多了，现在满身冰凉的感觉，和在游戏里遍体鳞伤地死掉真的很像吧......

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感觉到疼痛——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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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2022年11月5日，晚上九点。

手术室的门总算打开了。

那个怪物被邻居叫来的警察带走了，大概会面临着几年的牢狱之灾吧。

身上的淤青很疼，到处都在疼，但是不敢让医生去处理，因为要花钱......

那个医生后来说了什么，帆坂不是很记得了，只是知道，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默默支撑着这个家的妈妈，她的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走廊上的灯光苍白而淡漠，大片的冷风从尽头的窗户往人身上吹，仿佛要将她扒皮拆骨。

如深海般沉凝的黑暗不住地往她身上扑，窒息感，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攥着她的肺叶，让她想要干呕，天旋地转。

好心的医生塞给她两块巧克力，然后也只能摇摇头，慢慢离开。

就剩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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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坂是最早发现游戏登出键消失的玩家之一——因为急着把卖出去的封测情报变现。

却发现所谓的现实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离她远去了。

在那个名为茅场晶彦的男人发表了那样一通宣言之后。

突然间好像什么都不剩下了，那个面板上空洞的登出键就好像是她在抬头看向只剩下一线亮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