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专门去找了识菜的下属,是个小少年,我跟着他一路走,一路学,但这样太耽误事了,我便叫他给我画上图,写成一本册,我看着学。”周凛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惜那少年不识字,只能口头教。”
本是趣事,祁玉后来却没那么开心,眸中情绪不明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兄长不说文采斐然,也是博学多识,但他不识菜地,那小少年一路上的野菜,草药,皆认识,却不识字......
祁玉低叹一声,一种帮不上什么忙的心累感油然而生。
周凛端起茶壶给祁玉的半杯茶水蓄满,“算算日子,云诀兄当是明日就回来了。”
祁玉应了一声,“昨日夜里收到消息了,说本来当是今日回来,结果累死了一匹马,就耽搁一日。”
“累死了一匹马?”周凛表情有些不妙,“那马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追风?”
周凛眼睛猛的一闭,一副不愿面对的模样,咬牙道,“追风日行千里,食得少,跑得远,祁云决究竟是要多么日夜兼程,竟会把追风给累死。”
祁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补充道,“或许是我记错了,那马可能叫追云,也可能叫追雨......”
呸!祁玉自己都听不下去,这烂名字听起来就不靠谱。
周凛茶也喝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明日他回?”
这句话落在祁玉耳朵里仿佛再问:明日来送死?
祁玉底气不足的点头,决定是时候让工匠把那套打磨好的玉扳指拿来了,哄的周凛开心一些,说不准能放他兄长一马。
说起来,自周凛回来,祁玉就再未见过那玉扳指了,于是转移话题问,“侯爷的扳指呢?”
周凛眼皮下垂,看向祁玉腰间,“那不是在你身上挂着呢。”
祁玉腰间习惯别的就是那把销铁如泥的弯刀,刀鞘上的几片雕刻着花纹的玉石,居然是周凛用扳指碎片刻的......?
希望这玉扳指没什么遗物之类的特殊含义,否则祁玉觉得自己就算是给周凛一万个玉扳指也抵不过这份礼的重要了。
幸亏周凛说这扳指不是什么传家宝,就是单纯觉得玉好,便拿去切割了。
在侯府歇了两盏茶的时间,宫里就来人了,说有急事,召祁大人进宫面圣。
周凛一听便知是谢展亦故意的,他心里稍显不爽,便道,“急事?竟有这么急的事,都催到本侯府上来了。”
周凛理了理袖子,站起身道,“那本侯也一道去瞧瞧,好为陛下分分忧。”
负责传话的小公公急得擦了擦汗,“这......圣上只召了祁大人一人。”
“哦?你这意思是本侯去不得?”
“不,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既没有,那便走吧。”周凛一副真的要跟去的模样,他侧过头,扬眉看向还在续杯的祁玉,“今日这茶很好喝?”
“嗯。”祁玉点点头。
周凛笑道,“那便都拿去,侯府备了许多茶叶,你看上哪个就拿哪个。”
“不了,来你这喝点就够了,怎可夺人所爱?”祁玉把小太监晾在一边,没有起身要进宫的意思。
“什么夺不夺所爱,这都是为你一人准备的,你若喜欢,才不负我一路搜寻的心意。”周凛似乎很高兴祁玉能喜欢他送得东西,连忙唤了人,把茶室里的茶叶几罐几罐的打包,全然忘了自己是打算留着这茶叶,好有理由把祁玉邀请过来用的。
祁玉拒绝了其他的茶叶,只挑走了一罐,“我不是特别懂茶,这些茶叶全给了我也是浪费,还是留着给其他上门拜访的大人品赏吧。”
“其他大人的茶有另备,这些全是你的。若你不想拿走,那便全留着,得空了就来我这喝。”
一旁听了半天的小公公不敢出声催促,腰弯得极低,还主动接过了给祁玉倒茶的活,只求祁大人发发善心,想起来陛下还在宫里等着,能随他一起去复命。
祁玉悠哉的喝完了一杯,才止了小公公续茶的动作,“与侯爷聊得投入,让公公久等了。”
“不敢不敢,祁大人还记得奴才就好。”
祁玉轻笑一声,“麻烦侯爷帮我把茶叶送去相府了,我得进宫一趟。”
“我陪你?”
“不用了。”祁玉站起身,跟着小公公朝外走,“应当不是什么大急事,还是别跟着跑一趟了。”
周凛颔首,很听祁玉的话,“那好,我过会儿叫人把茶叶送相府去。”
“多谢。”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你只需要知晓,我一颗真心全挂你身上就够了。”
临出门周凛还要宣言一番,祁玉没眼看的转身跟着小公公上了马车,背影颇有躲避的意思。
周凛却提高了音量,仿佛故意说给谢展亦围在四周的暗探听的,“祁玉,莫要逃避,也莫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当然,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知晓我是个有能力照顾你爱护你的男人,至少我比那些粘人又幼稚的男人强多了。”
祁玉掀开帘子,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周凛道,“今日太热,侯爷莫不是中暑了说疯话?”
“疯话?”周凛低声笑笑,“那可见我真心如此坚固,疯了都仍记得要对你好。”
祁玉正儿八经的拒绝道,“侯爷,我没有成家的想法。”
祁玉突然的拒绝令空气都略显一丝凝固。
“那就等。”周凛丝毫不觉得这算什么困难,“反正你我一生都是那么长,我等得起。”
祁玉默默放下了帘子,帘子隔绝了周凛那灼热的视线,令他躁动不安的心稍显安静,祁玉低低道,“不值得。”
周凛没回话,也不知是不是祁玉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小公公问了祁玉一声,得了应允便立刻驾马离去。
马蹄声响,车轮碾动,外观雅致的马车渐行渐远。
周凛此时却道,“值。”
“能遇见一个你,就够值了。”
“不过是等而已,有什么不值的。”
这些话周凛本来想说给祁玉听的,但祁玉与他隔着帘子,仿佛就在用那帘子隔着他的心,不允许再靠近一步一样。
周凛知晓祁玉不想听,便不说给他听。
一切要顺着他的心上人来。
这是周凛追求心上人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