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人口的甘泉堡城寨不算大,它依山而建,后山绝壁上挂着一道飞瀑,瀑布流出来的水在城内可饮用和浇灌田地,出了城又流进护城河,然后再流向城外的农田。
农田里还有人在耕耘,赵灼一路问了几个农民后,从甘泉堡城门往东边走了四五里,算是绕过了甘泉堡的城墙,斜插过去,就贴着刀削斧剁般的山崖走了。
又走了一段,山体不再那么陡峭,再走没多远就看到一条可以登山的小路。
几人开始登山,起初十分陡峭,手脚并用,沿着山路爬了几十丈后平缓了很多,过一段松林遮日的山路,再攀高一段儿,翻上一个垭口,豁然开朗,这里已经能够俯瞰大半个甘泉堡。
甘泉堡修筑时背靠悬崖峭壁,其余三面山石围墙,城中粮田房舍,长街小巷,清晰可见。
继续往上爬,约半个时辰后,将近小山顶时终于看到一座小庙,山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走近庙门,有个简单的牌匾,刻着“山神庙”三个粗糙的字,赵灼推开虚掩的庙门,进了一个小院。
赵灼看到院内一角有个茅厕,让两人先逛,自己去方便。
两位匠人走进正殿,屋内供奉了一个泥塑的山神像,案台上摆着几个贡碗,碗里放着豆饼和泉水。一盏油灯放在桌角,看样子夜里是点亮的。
两位匠人正在作揖拜山神,门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袍、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他“呵呵”笑了两声:“两位朋友,来拜神啊。”
两人回头连忙拱手还礼:“我们四处闲逛,碰巧走到贵观,进来拜拜。”
一阵山风吹过,老者鹤发飘舞,林间松香扑鼻而来,刘瀚说道:“老先生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莫非是这山里的神仙?”
老者哈哈一笑,捻动胡须,说道:“徒费米粮的山间老叟而已,哪里是什么神仙。这两位朋友,敦敏朴素,老朽贸然一猜,可是靠手艺吃饭的?”
两人惊讶相对一眼,刘瀚叹道:“先生果然神仙也!”
赵灼此刻如厕归来,走近老者仔细一看,满脸笑容道:“十年不见,仙长还记得我吗?”
老者回头仔细看了看赵灼,眼睛瞬间一亮,笑的更加爽朗:“啊呀,赵家小友,多年不见,你可沧桑了不少啊。呵呵,快来,快来,一起去茶室喝茶叙旧。”说着拉起赵灼的衣袖朝西配房走去。
西配房里简简单单的一张方桌,几把木凳,旁边一个小童在煮水。
老者摆好陶杯,每个陶杯中投入几颗红黑色的小果,童子用开水冲泡,小果子在水中翻滚起来,看样子不是茶叶。
稍许,老者先抿了一口,解释道:“本地特产,狗血子,养肝明目,但喝无妨。”
三人端起陶杯,品了一下,回味有些甘甜。
“时常有些香客、朋友到访,本地茶叶稀缺,老朽就用这山里长的野果泡茶,味道竟也不错。”老者娓娓道来,就像接待时常走动的朋友。
赵灼喝了两口,还嚼了一个狗血子,赞道:“嗯,非常不错,有点像酸枣或西域的葡萄干。”
小童在旁边炉子里烧的是当地出产的石炭,比柴木耐烧的多,加的泉水不一会儿又沸腾了。
老者给他们的陶杯再次倒满,眯着眼睛道:“小友这些年过得可好?”
赵灼咂了咂嘴,说道:“马马虎虎,不过是随波逐流,混口饭吃而已。”
老者闻言一笑,对他和身边二位的关系略知一二,说道:“老朽这些年醉心卜算命理,有些心得,好多朋友上山找来卜问前程,诸位,可有兴趣卜上一卦?”
赵灼和刘瀚对视一眼,本来就空着,大家都有兴趣,赵灼道:“那有劳了。”
老者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赵灼思考片刻开口道:“仙长帮我看看什么时候能跟家人团聚?”
其他三人也认真听着,因为赵灼见到家人时,他们应该也能见到了。
老者缓缓点点头道:“离别多久了?”
“月余。”
“这样,你选个字,我来帮你测字。”老者微微笑着。
“给个字...”赵灼想了想,想起本次的出使,就说“测个使字吧,出使的使。”
老者点点头,微闭眼睛,手指掐动,稍许,睁开眼道:“一人出猎,亲力亲为,盆下生根,盆上发芽,若见家人,明年仲春。”
现在是初秋,要到仲春还有六七个月。大家估计如果一切顺利最快应该是三四个月能回来,如果老者测得六七月准,恐怕此行还有许多曲折。不过好的是他们至少能回来,前面几个使团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赵灼闻言拱手感激,时间长短不重要,结果是能见到就很好。
轮到刘瀚,他问道:“老神仙帮看看家族的兴旺运数如何?”
老者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他的五官,说道:“这两年有贵人相助,家中有一人可官至朝堂四品,至少两代人过的不错。”
刘瀚想想自己工部的大哥刘启,眼下官至军器监少监,从五品,差两步就到从四品了,心中觉得老神仙真准,忙追问:“往后呐?”
“呵呵,后面你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老者道。
刘瀚连忙拱手感谢。
方郭至今无子,他问何时自己能有子嗣,老者劝他早日从兄弟家抱养一个,方郭略感失望,却也信服,拱手道谢。
不一会儿,留下小童照顾刘瀚和方郭喝茶,老者说要跟赵灼细说几句运程,拉他单独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