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雾气突然从地砖缝里冒出来。
林小跳闻见股腐叶味,迷得人睁不开眼。
等她揉着眼睛再看,茶桌旁多了三个影子——青面、赤发、舌头拖到胸口,正是之前被霍无赖打散的恶鬼!
“我就说他们没死透!”霍无赖从房梁上窜下来,鬼气凝成半透明的手掌,“看祖宗的祖传拍灰术!”他抬手一拍,恶鬼们突然抖了抖,接着胳膊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扭起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活像被按了广场舞背景音乐的提线木偶。
“噗——”林小跳没忍住笑出声,“祖宗你这术法是跟西市卖艺的王大爷学的?”
“这叫以乐破煞!”霍无赖涨红了鬼脸,“我师父说过,邪祟最怕人间烟火气,广场舞可是咱们大永宁朝最旺的人气!”他越拍越起劲儿,恶鬼们的动作越来越魔性,青面鬼的舌头卷成了麻花,赤发鬼的指甲抠进了自己的脑门。
白阿九也松了戒备,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尾巴尖跟着节奏晃。
黑炭更绝,叼来根扫帚当话筒,蹲在椅子上“汪汪”打拍子。
就在林小跳笑得直拍大腿时,碎玉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她低头一看,雾气里多了道人影——比恶鬼们高出半头,裹着黑斗篷,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泛青的嘴,咧开时能看见满嘴尖牙。
“玩够了?”那人影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磨在一起,“苏媚娘不过是我养的一只替死鬼,你们杀了她,倒省得我清理门户。”他抬手一招,跳得正嗨的恶鬼们突然僵住,青面鬼的舌头“啪”地甩在林小跳脚边,“现在,该轮到你们当替死鬼了。”
白阿九立刻炸毛,狐狸尾巴蓬成朵大白云,挡在林小跳身前发出低吼。
黑炭叼着扫帚冲过去,却被一道黑气掀得撞在墙上。
霍无赖的拍灰术突然失灵,鬼手刚抬起来就被黑雾缠住,疼得他直抽冷气:“小跳!这鬼的怨气比之前的重十倍!”
林小跳摸出怀里的符咒残片,突然想起苏媚娘被押走时的笑——原来她不是笑自己,是笑他们太天真。
碎玉在腕间烫得她几乎握不住残片,可脑子里却突然闪过说书时的逻辑:“替死债,引子,余党......他们要的不是我们的命,是......”
“是你腕上的玉。”神秘人掀开斗篷,露出半张爬满青鳞的脸,“千年前霍家偷了我们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他伸出手,黑雾凝成爪子朝林小跳抓来,“把玉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林小跳本能地后退,却撞在身后的茶桌上。
白阿九扑上去咬住黑雾,被甩得撞在墙上;霍无赖拼尽全力挣开鬼手,扑过来想挡,却像团烟雾似的穿了过去。
碎玉烫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她反而攥得更紧——这玉是太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霍家的命。
“想要玉?”林小跳抹了把眼泪,突然笑了,“先过了我这关!”她抄起茶桌上的铜茶盘砸过去,茶盘“当啷”撞在神秘人肩头,“祖宗!拍灰术往他脚底下招呼!小九!咬他后脚跟!黑炭!去厨房叼辣椒面!”
混乱中,神秘人的斗篷被扯落一角。
林小跳瞥见他后颈有块青斑,形状像朵莲花——跟符咒残片上的半朵,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朵。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神秘人甩袖退入雾气,临走前扔来句话,“三日后,永宁河涨潮时,我会再来取玉。”
雾气散得比来的时候还快,月光重新洒在茶楼里。
白阿九浑身是伤,蜷在林小跳怀里发抖;黑炭叼着半袋辣椒面,趴在地上直喘气;霍无赖的鬼身淡了不少,飘在半空直咳嗽:“祖宗我...我这把老骨头...下次说什么...也不跟你闹了......”
林小跳摸出帕子给白阿九擦血,抬头看墙上的碎玉——刚才被神秘人抓过的地方,浮现出一道新的裂痕。
她想起崔大娘的话,想起苏媚娘的笑,想起神秘人后颈的莲花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三日后,永宁河。
她捏了捏碎玉,凉丝丝的,这次没再发烫。
暗处,一道青影从房梁上滑下,指尖抚过地上的符咒残片,莲花纹路在他掌心亮起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