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沈清欢的袖口还沾着半干的血渍——那是方才在乐坊后巷被红菱推搡时,撞在青石板上蹭破的。
她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袖,又抬眼望向那道玄色身影。
司墨立在城垛边,月光从他肩头淌下,将腰间羊脂玉牌照得通透,连牌上"司"字的刻痕都泛着冷光。
"王侍卫。"司墨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你带两个平民深夜闯城门,当禁军辖地是茶肆?"
王侍卫额头沁出细汗,正要解释,沈清欢已向前半步。
她怀中的天音琵琶贴着心口,冰蚕丝弦微微震颤——方才触碰琴弦时,她捕捉到司墨情绪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此刻这探究正被警惕压着,像块沉在深潭底的玉。
"司统领。"她的声音清润如泉,"民女沈清欢,有关于萧太后私运军械的线索要报。"
司墨的瞳孔骤然缩紧。
北城门是长安物资进出的咽喉,萧太后名义上是后宫女眷,私运军械这种事若坐实,足以动摇国本。
他的目光如刀,从沈清欢的琵琶扫到她腰间半露的乐女腰牌:"乐坊的人,如何得知这种事?"
沈清欢指尖轻轻划过琵琶第二根弦。
弦音里浮起司墨的情绪——冷硬下翻涌着怀疑,却也有一丝...期待?
她心中有数,将琵琶轻轻搁在城垛上,展开随身带的油皮纸包。
里面是半块残缺的火漆印,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三日前,乐坊后巷的老槐树被雷劈了。
树洞里藏着这半块火漆,和两封未寄出的密信。"
司墨俯身查看,火漆上的缠枝莲纹让他呼吸一滞——那正是萧太后宫中用的私印。
他抬眼时,沈清欢正垂着眸,指腹摩挲琵琶弦,像是无意识的动作:"密信里说"十五夜子时,北城门接货,需避开司某耳目"。
民女本想交给林师爷,可昨日红菱师姐撞翻我的茶盏,密信被泡了大半。"
"所以你就绕过乐坊,直接找禁军?"司墨冷笑,"乐坊归内廷管,你当我会为个乐女得罪萧太后?"
沈清欢突然抬头,眼底映着灯笼的光:"统领可知,上月初一,乐坊的月白姑娘坠井?"
司墨的手指顿在火漆印上。
月白是长安有名的艺伎,他曾在宫宴上见过,弹得一手好箜篌。
"她坠井前一日,我替她送过药。"沈清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拉着我的手说"清欢,别信林师爷的糖",指缝里还攥着半片带血的碎瓷——和这火漆印上的纹路,是同窑的。"
弦音里,司墨的情绪起了波澜。
怀疑的坚冰裂开细缝,露出下面翻涌的探究。
沈清欢知道机会来了,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芝麻糖:"这是林师爷昨日赏我的。
月白师姐出事前,他也给过她同样的糖。"
司墨捏起糖块,指尖微微发颤。
他记得月白出事那日,林师爷曾来禁军报备,说乐女失足,尸体已入殓。
可此刻沈清欢递来的证据链环环相扣,连芝麻糖上的碎花印都和内廷贡品一般无二。
"你要什么?"司墨突然问。
沈清欢一怔。